这一天, 来得很快!
五月的天空,夜幕黑得晚, 几乎到戌时正才完全黑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人们感官敏锐,以往这个时候, 繁城的夜市绚烂多彩,然而今日,人们早早收摊回家,躲在门缝后面, 看着外面, 既担心, 又紧张。
大地颤动, 好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躲在门后的百姓终于看到那些穿着盔甲的士兵, 他们一步一步, 整齐划一地从他们眼前走过。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杀啊!”
两队同样穿着盔甲的士兵在街头遇上了,然后纷纷用手上的武器对着对方, 一场血腥的厮杀现在就开始了。
厮杀从各个街道开始,普通民房倒是没怎么受到骚扰, 而那些王公大臣家,几乎每一家都进了顺手打劫的一些土匪,当然王公大臣家养的护卫不少,这些想顺手赚一把的土匪类士兵纷纷把命留下来。
血腥在一条街又一条街蔓延,血腥味顺着风传播,人们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厮杀的士兵慢慢地全部都来到了皇宫, 皇宫外面一片广场,视野开阔,几万人在广场上厮杀,人挤人,头挤头,根本分不清是敌方,还是己方,杀红了眼的士兵那是连自己人也杀,反正人那么多,谁还认识全军营上千、上万号人?
谢明承就在宫墙城楼上,他穿着一身龙袍,非常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厮杀,神情冷漠。于生站在他旁边,于生已经打算,如果此次陛下剿灭叛乱者胜利了,他自然没事,如果陛下失败了,那么他就随着一起去地府,再向他请罪吧!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于生的坦白并不能改变任何局面,他并未说明江王那边有哪些将领是终于谢明承的,明江王手上的兵力肯定没有谢明承多,再加上隐藏的衷心于谢明承的将领,几乎都能看到明江王的失败。
城楼上,只有谢明承和于生,在谢明承要先一步处理了穆伟时,穆伟已经藏起来了,他已经有许多天没有露面了。
此刻,穆伟终于现身,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上城楼。
“听说陛下和于公公在找属下?”穆伟很沉静,他就是先一步来探谢明承和于生的底的,他有这个自信,只要不是程水瑶和离邪,谁都留不下他,他想走就能走。
于生尖利的嗓音响起:“穆统领,真是好样的!”说话间,他手上的飞刀已经朝穆伟射去了。
穆伟自然提防着他,躲开飞刀,两个人便打了起来,而谢明承虽然武功不错,但肯定不是穆伟和于生的对手。
但谢明承没有让开,在于生和穆伟交手十几招之后,他也出手了。
二对一,穆伟不是谢明承和于生的对手,但东阳王出现了,他一身战神盔甲,神情冷凝,和平时装着的懦弱无能的样子很不一样。
看到谢明厚,谢明承笑了,他冷声道:“谢明厚,朕等你多时了。”
谢明厚澹声道:“是吗?看来是我来迟了!”
当下,城楼上,谢明承和谢明厚交起手来,穆伟和于生交起手来,两对打得难分难舍!
而城楼下,又是一大队军马到来,为首之人带着内力,大喊一声:“都给本王住手!”
明江王,谢明怀终于出现了,城楼之上,谢明承和谢明厚并不意外,可以说这两人都在谢明怀那里煽风点火,就为了今晚的这场战局。
人都到齐了,那么还有的人也该到了啊!
一把透明的短匕突然从浓黑的夜空射了过来,它从谢明承和谢明厚的中间飞过去,射中了城墙,轰隆一声,那扇城墙轰然倒塌!
谢明承谢明厚一惊,九珑晶匕!
转瞬九珑晶匕从倒塌的城墙后面飞了出来,它停在半空,嗖地一下朝方才来的方向飞过去。
一阵轻盈的琴声响起,从皇宫摘星楼传出来,不管是谢明承还是谢明厚,抑或着谢明怀,还有城楼之下的士兵纷纷看向那处。
之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摘星楼上,他盘膝坐在楼顶,夜风吹拂,发丝和衣袂随风而起。
赫然是离邪,他手上的就是九幽月琴,幻彩的颜色,即便是在夜里也阻挡不了它的美,抛开它的美观,弹奏起来,琴音确实悠扬美妙。
谢明厚瞳孔慢慢收缩,九幽月琴,怎么会在儿子手上?难道儿子高深的内力就来自于九幽月琴里的内功心法?
离邪随意拨动了一下琴弦,一波又一波内力随着琴音散发,城楼上的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上的武器,他们从那种癫狂中醒来,看着四周的残骸和血腥,顿时茫然一片。
谢明承和谢明怀也有几分惊讶,他们不是惊讶离邪的出现,而是惊讶九幽月琴。要知道自从幽云开国皇帝驾崩,九幽月琴就被偷出幽云皇宫,而后五十年间,它在江湖上多个人手上出现过,但后来,九幽月琴就彻底失踪了,它失踪了四百五十年,只留下一个传说!
程水瑶左手拿起九珑晶匕,右手执起九珑霜剑,腰间还挂着九珑魔笛,她轻轻落在了谢明承谢明厚交战的城楼一角。
现在谢明承、谢明厚、谢明怀三人都无语了,几百年下来,珑谢皇室为了九珑三件宝,那是殚精竭虑,可惜就是没有哪一任帝王能把三件宝重聚,现在三件宝却在程水瑶手上,一时间谢明承、谢明厚心底很复杂。
但谢明厚知道,今晚如果他不能成功上位,那么等待他的必然是死亡!
冷月如霜,九珑霜剑散发着幽冷的光亮,程水瑶灌注内力在剑上,一丝薄薄的雾气萦绕在剑身,谢明厚、谢明承、谢明怀三人看得喉头直发干。
“东阳王,你为了所谓的大业,伤我一家五十几口人,人命以人命偿还!”
谢明厚双拳紧握,整个人很是紧张,他嘴里发干,想唤他儿子来帮他,他儿子武力那么高,他出手,他今晚就是最后的赢家!
哪知,晶亮的长剑在程水瑶的控制下,先向穆伟刺去,吓得于生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穆伟一个翻身躲了过去,但长剑随之又刺了下来,他灌注全身的内力抵挡,最后却抵挡不了。
四周很安静,好似听得到剑刺入心脏的声音,血液在学血管里流动的速度更快了,在穆伟眼里,世界似乎变慢了。
好似‘嘭’的一声,九珑霜剑腾空而起,一层晶莹的雾气围绕在四周,夜空下,它很美,尤其是剑尖还挂着一滴血,但它反而更美了。
谢明厚眼睛放大,他突然往楼下跑,大喊道:“谢君风,你个不孝子,就这么看着你的父亲被杀?”
谢明承、谢明怀看向离邪,远处的身影一动也不动,但下一刻,他放在琴弦上的手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阵激烈的琴音传了出来,听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九珑霜剑比人的速度快,它直追着谢明厚而去。
楼下,隐藏在士兵当中的谢君恒拿起弓箭,对准程水瑶就放了一箭,弓箭遥遥射来,士兵们提着心,她会不会被射中?
谢君恒、谢君深等睁大眼,迫切地希望弓箭能射中程水瑶!
但让他们失望了,弓箭在程水瑶身前停下,好似有一个无形的屏障阻拦者弓箭继续前进,片刻后,没有支持物的弓箭缓缓往地上掉。
而九珑霜剑已经来到谢明厚背心,它准确无误地刺中了谢明厚的心脏。
谢明厚睁大眼,彷佛不敢置信一般,他的雄才伟略还没有实现,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他怎么可以死呢?
谢明承哈哈大笑:“死了,谢明厚就这么死了!”
程水安、辛邵钧他们在街头走了过来,程水安更是用跑的,最后用上轻功,飞上城楼。
姐弟俩站在一起,谢明承看着他们俩,老怀安慰道:“朕的好外甥女!”
谢明怀像看智障一样看着谢明承,他已经基本知道程家惨剧背后的始末了,看着谢明承摇了摇头。
哪知,程水安伸手就接过飞回来的九珑霜剑,极快地朝谢明承刺了一剑,刺中他的右胸。
谢明承整个人就僵了,脸色惊愕:“谢安,你......”
程水安咬唇:“我怎么了?你以为你是皇帝了不起,看着东阳王、穆伟、吴天材、陈丰羽害死我爹娘,程家上下几十口人,你很自豪,很自得吗?”
“你根本不配为人!”
“你也不是我舅舅,我们程家没有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亲人!”
程水瑶冷声道:“我不杀你,免得脏了我的手。”
她取下九珑魔笛,吹奏了一曲,笛声在夜空流转,不到半刻钟,笛声停止了,她把三件宝递给了谢明怀。
“明江王,希望你能做个好皇帝!”
说罢,她携带着弟弟飘然落下来,和辛邵钧他们汇合,很快就消失在街头。
谢明怀手上拿着三件宝,顿时都有点懵,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有了这三件宝,哪怕他是趁火打劫造反上位,宗室、天下百姓也不会非议他了!
谢明承倒在地上,大惊失色!
谢明怀看着他,沉声道:“我本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是你逼我的!”
或许他心中有野望,但天下太平,他不会把这种野望转变为实际行动,但谢明承太可恶了,竟然那么忌惮他,想要除掉他,那他就不能坐以待毙了!
谢明承眼中有深浓的怒火,他的大军呢?还有后续的大军,怎么还没有到?
谢明怀看出他的疑虑,冷笑道:“不用等了,你那些大军全都被绊住了。”那些将领被下了药,睡得死死的,怎么可能再跑来护驾?
离邪抱着琴,从摘星楼飘下来,他看了一眼谢明承,说道:“皇叔,对不住了,其实你对我挺好的,但没办法,瑶瑶痛恨你的不作为,既然你这么在乎皇位,那么就拿掉你最在乎的东西,那就应该知道心痛了。”
再看向谢明怀,他说道:“堂叔,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谢明怀心中暗叹,太嫉妒了,他怎么没有这样出众的儿子呢?
“我谢明怀坦坦荡荡,既然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谢明承瞬间彻底晕过去了,而于生,他根本动都动不了,被离邪点了穴道。
转瞬,离邪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而皇宫的一切自然就由谢明怀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