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气在第三天放晴了, 永章殿依旧被玄衣卫和禁卫包围着, 每一个来永章殿汇报事务的大臣走走停停之间,都会把目光放在这些身姿笔挺,面部表情不多的侍卫身上, 这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紧密状况让诸位大臣想入非非。
吏部尚书夹带着工作册本汇报完工作,他的工作便是每年一度的官员考核, 今年不是三年一度的全天下所有官员的大考核时间,而是在京官员的小考核时间, 他来时携带着密密麻麻的名单, 汇报完依旧拿着密密麻麻的名单走了,他以为陛下会留下名单,再仔细考量的, 但陛下生病了, 精神不足,听他讲述之后, 便挥挥手让他带走了。
这不正常啊, 吏部尚书心头惴惴不安,陛下真病重到那般地步吗?
吏部尚书回头看了一下,李德英依旧如常地恭送他到殿外,而珍妃正端着茶杯,茶杯里是温热的开水, 她正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地喂给陛下,光线不够明亮,陛下那灰败的脸色在这样晦暗的光线下看过去, 有种看到鬼的错觉,他赶紧回头。
李德英撩了撩眉,一直送吏部尚书到寝殿门口,他微微垂头:“老奴就不送大人了,大人走好。”
吏部尚书把册本往宽大的衣袖里一塞,听到李德英的声音,瞬间计上心头来,他赶紧转身行了揖礼,脸上带着三分笑意,说道:“不敢,李总管客谦了。”
他微微探了探头,脸上带着七八分愁绪,问道:“李总管,陛下病情可有好转?唐御医这般国手出手,陛下小小风寒发烧,岂会这么久都没有痊愈呢?”
李德英神色瞬间一僵,然后才不是很自在地道:“大人说得很对,陛下吃了唐御医开的药,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这天气太冷,陛下毕竟六十多岁了,自然好得慢一点。”
“那就好那就好,臣回去给佛祖再多上几炷香,求佛祖保佑陛下早日康复。”吏部尚书双手合十诚恳地道。
他拜了几拜,这才缓步离开永章殿。
李德英面带稍许愁绪的样子,直到完全不见吏部尚书的身影,他才缓缓转身,直到回到前殿,关上门,他脸上的表情才破功。
景元帝坐在右边靠墙的暖榻上,他翻着手上的册本,瞟了李德英一眼,说道:“看出什么来了?”
李德英止住笑意,几步上前,在榻前小矮凳上一坐,低声道:“贺大人很挂心陛下的龙体,还说会在佛前多上几炷香,保佑陛下龙体早日康复。”
“冠冕堂皇的话罢了,这老小子稳不住。”景元帝冷哼道,贺元章确实有才能,他在,他稳得住,一旦他传出几许不好来,他就会开始自乱阵脚。
李德英没再说什么,他在陛下跟前伺候了几十年,对诸位朝臣自然是了若指掌,虽然比不上陛下的眼光,但他自有一套自己看人的本事。
这一天,自然不只是吏部尚书一人来汇报事务,还有其他大臣,有的结伴一起来的,有的独自一人来的,不过不论他们汇报什么事情,病重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听过之后,有气无力地让他们自己做主,隔着重重帷幔,大臣们看不到皇帝的神情,也就无法发现皇帝病情是否在好转?
李德英就特别受欢迎了,他每送一个大臣,大臣都会逮着他说上几句关心陛下的话,但他千篇一律的回答都是说陛下身体正在康复,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好好休养一两个月,到来年开春时,陛下定然痊愈。
大臣看不到,但每日来探病的诸位皇子却能货真价实地看到景元帝整个人,他脸上青黑的程度丝毫没有回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精气神严重不足。
这种鬼妆容自然是化妆化出来的,但景元帝脸变瘦小了却是事实,因为他每顿饭食都是蔬菜水果和营养汤,只能保证身体基本需求,再多就没有了。
至于那碗毒鸡汤,是让从猫狗房带来的一只寿命快要到头狮子狗食用了,狮子狗本来老得都走不动了,且浑身的毛掉得差不多了,却不想食用了毒鸡汤之后,最开始几天焕发精神,就连光秃的背嵴都长出了新的黄毛,但没有持续多久,在这只狮子狗食用了十天毒鸡汤之后,某个夜晚,它悄无声息地走了,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肛/门处都流出了鲜红的血液,照顾它的小太监发现它时,它浑身已经僵硬了。
小太监来回李德英,李德英特意去看过,顿时被惊住了,连忙回过头来,根本不敢看那只狮子狗,他对着小太监吩咐道:“好好地安葬了吧,给它选一块好地方,入土为安。”
小太监有点懵懂,但他没把他的疑惑提出来,只是听从大总管的吩咐去做罢了。
李德英如实地回禀了景元帝,景元帝翻着书册的手一顿,神色一凛,闭了闭眼,才说道:“果然有毒。”
那么鲜美的鸡汤,想要整个都吞下去的鸡汤,竟然是要人命的鸡汤,就跟森林里的蘑菰一样,越鲜艳越美丽的蘑菰便是有毒的。
随后,玄衣卫统领柳戊来回话,玄衣卫许多能力出众的侍卫,柳戊在原本的统领致仕之后,他就被提上来做了统领,他现在年过四旬,也在培养接班人了。
其实柳戊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为什么多年前陛下会把闻仓调走,调到沛城去训练海军,且这么多年来,闻仓虽然功成名就,家庭幸福美满,但陛下从不调闻仓回京,哪怕是进京述职,陛下也不让他回京,反而让吏部官员往沛城跑一趟。
眼前的陛下虽然脸色灰败,但那双眼睛炯炯有神,柳戊微微垂着眼帘汇报事情。
“回禀陛下,步军统领程大人果然心有异变。”柳戊一连汇报了几个军中将领,像这种逼宫造反的事情,手上没有兵不行,所以景元帝就单令柳戊盯着禁卫军和其他军队,看看哪些将领忍不住了,想要那份从龙之功?
景元帝点了点,神色正色了起来,柳戊继续汇报,说实话有些情报,柳戊还没有弄得太清楚,因为现在整个京城都很混乱,浑水摸鱼的人很多,有些人明面上是这个人的人,暗地里是另外一个人的人,实际上又有可能是第三个人的人,柳戊觉得自己都有晕。
柳戊先把自己弄得完全清楚地汇报完了,再汇报他不是很清楚的,不过他自己做过统计,所以他直接把纸张上的统计递给景元帝。
“这是下面人报上来的。”柳戊指着西华门宫门口一个守卫,他微微皱眉说道:“这个侍卫原本微不足道,他本是庆郡王的人,他的妻子拐外抹角与庆郡王妃身边的丫鬟攀上了交情,这个侍卫就顺势投靠了庆郡王,但前日,他突然拿出一笔不菲的银钱交给了他妻子,这笔银钱不是庆郡王或者庆郡王妃从丫鬟过手交给他的,是他和发小去赌场时,从赌场赢回来的,属下觉得很奇怪,他从不进赌场,但那次却进了赌场,每回下注都赢钱,属下发现是京城商户刘博商特意输给他的,刘博商这人又是诚郡王的钱袋子之一,这个侍卫只怕是诚郡王授意刘老发收买的。”
但这么明显的脉络,柳戊很怀疑,这只是烟/雾/弹而已。
景元帝看着手上的统计,柳戊做得很详细,他看了这个侍卫,再看刘博商,思考片刻,冷声道:“不是老三的,也不是老五的,这个刘博商背后有多家主子。刘博商出面不只是收买了一个侍卫,而是多达二十几人,但他收买来的侍卫,却不是为一个主子。”
他心中微微有数了,继续看其他的,都是禁卫军当中的侍卫,尤其是底层侍卫,波动得很频繁,所有人都动起来了,导致整个一团乱麻。
“老大,他呀。”景元帝叹了口气,老大就是耿直了点,一个想法在他脑袋里根深蒂固之后,很难再改变了,除非涉及到他自身利益。
像他现在觉得罗初云很好,是因为罗初云没有涉及到与他相关的利益,或许是涉及到了,比如有关子嗣的问题,绝对是罗初云做的手脚,但老大发现不了,所以他觉得罗初云是他最好的妻子,他给予无上的信任。如果有一日老大登上皇位,在他有众多儿子的情况下,他才会对罗初云改观,但罗初云釜底抽薪,直接让他后院只有她所生下的嫡长子,这样的情况下,老大就算登基为帝之后,也不会怀疑他的妻子。
看完之后,景元帝把纸张合上,生气道:“一个两个都是傻子,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柳戊脑子转得快,陛下这意思,这背后有人在操纵?那么是谁呢?瞧陛下的态度,莫非是明郡王妃或靖郡王妃?
只有这两个王妃,陛下才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尤其是靖郡王妃,裙下之臣众多,但就是没有被靖郡王和她的情人发现过,这本事了得,柳戊不禁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只是想到这点,柳戊瞬间心中又有疑惑了,既然靖郡王妃有这般规避的本事,那他们玄衣卫跟踪调查她时,为何没有被发现呢?
现在景元帝‘重病在床’,负责看病的三位御医也跟着被/监/禁起来,当然这三个御医都心知肚明,陛下让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没有一点为难的地方。
王荣成,王御医,他今日终于可以出宫回家一趟了,结果回到家才换了一身衣服,就发现府里来客人了。
客人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他知道会有人找他探听陛下的病情,但他以为只是某个皇子手底下的喽眩床幌牖首泳谷磺鬃猿雎砹恕
三皇子走到上首,他表情很怡然自得。
“老臣参见郡王。”王御医低垂的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他一定要把这叉烧儿子丢到野外去好生历练一番。
王御医心下琢磨开了,按说不该是三皇子这么迫不及待呀,蔡驸马就算衷心于陛下,对自己的表兄不可能不管,为何三皇子却是头一个跳出来的人呢?
不为何,因为他傻啊!
“王御医不用多礼,本王只是和同和一起闲走闲走,却不想这么巧,碰上王御医出宫回府。”
王御医心中腹诽,脸皮不要够厚,明明是专程来找他探听消息的。
王御医的儿子王同和对最近京城这一团乱糟糟的事情不是不知道,但他政治敏锐度不够,所以他对三皇子并没有任何戒心,毕竟他们以前一直都是知心好友。
随后三皇子就提起景元帝生病的事情,王同和在中间当润滑剂,王御医那脸色垮塌得更严重了,不过他还是那句话,陛下身体调养得很好,就算风寒发烧好得慢,但也是这天气的原因,等开春了,陛下很快就会痊愈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手紧紧的搅在一起,其实这也是他无意识的一种紧张的表现,自从成为皇帝专属的御医之后,王荣成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紧张的感觉了,如果是因为他表现得不好,坏了陛下的大事,那他有十个头都不够砍。
不过想到在全京城官员眼前演戏,王御医顿时又有点兴奋了,能骗到那些官场老狐狸,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三皇子虽然没有获得百分百肯定的消息,但他觉得从王御医的神情方面,他对父皇病重的消息又有了九分肯定了。
不只是王御医,李德英、唐御医、华御医都遭受到了不少糖/衣/炮/弹,李德英坚守阵地,但还是露出了一丝被受到诱惑的纠结表情,只是最后他对陛下的衷心占了上风,这才没有背叛陛下,而唐御医三位御医慢慢地被这些糖衣/炮/弹蛊惑了,把陛下的身体状况透露给了收买他们的人。
唐御医三人每天出入出入永章殿都是一副哭/丧的脸,但进了内殿,他们的表情就放松下来了,面对陛下,反而是他们最轻松的时候。
景元帝正在看报纸,他手边报纸种类很多,整个京城所有的报纸他都有一份,他就想看一看外面的人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有了他的示意,朝廷日报全面地报道了这件事情,还在分析到底他这个皇帝一病不起之后,谁才能够成为下一任皇帝?
朝廷日报把每一位皇子都点评了,尤其是大皇子到六皇子,这六位皇子在过去做过哪些功劳,性格如何?后院有多少女人?又有多少儿女......全方位地分析了一遍。
“这篇报道让人啼笑皆非。”景元帝看着有关老大的分析报道,不禁嗤之以鼻,那家伙是因为生不来儿子了,所以后院才不添加女人,他有那么多女人的情况下,还怎么与罗初云伉俪情深?
唐御医三人面面相觑,三人不发表任何言论,静待陛下发言。
景元帝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道:“你们做得不错。”转瞬又问道:“可有研究出那鸡汤里添加了何种药物?”
唐御医三人顿时埋着头,一脸羞愧,那鸡汤他们翻来覆去地研究了透彻,就是不知是什么药材制作而成,当然功效如何,他们已经弄清楚了,不外乎是虚不受补,当然不只是虚不受补,再健康的身体,吃了这种大补药,只怕离死亡都不会太远。
三人在寝殿内呆够半个时辰才离开,从踏出门槛,三人脸上的表情就换成了波澜不惊,任凭外面这些侍卫怎么从他们脸上分析表情,都分析不出来。
何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把托盘放在屋子中间的圆桌上,再从旁边长柜子里拿出皇帝的专属碗筷盘碟。
景元帝默默地看着她,他今年六十四岁,她比他小十来岁,也已经年过五十岁了,她已经不年轻了,面部和颈部已经爬上了皱纹,不过因为养尊处优,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与京城那些四十来岁的贵妇人差不多。
蔓蔓在李德英的指引下,像风一样地冲进了内殿,就看到她的父皇正在用膳,母妃坐在一旁,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气氛很温馨。
“父皇,母妃。”蔓蔓嘿嘿笑着。
何氏看到女儿,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来,她起身走了过来,说道:“蔓蔓来了,可用了早膳?”
这都快中午了,还没有吃早饭?蔓蔓眼珠子一转,点头又摇头:“吃了,但父皇吃得这么香,我又觉得饿了。”
景元帝嗤笑一声:“你就知道跟朕抢食!”什么东西到了女儿嘴里,彷佛就变成了无上的美味,琼浆玉露也不过如此。
蔓蔓盯着父皇那一脸鬼怨的妆容看了一会,嫌弃地别开眼,景元帝眼角抽了抽,这女儿十几年如一日的诚实可爱。
半个时辰之后,蔓蔓离开了,她也不能在这里久待,否则穿帮了怎么办?
虽然因为何氏照顾景元帝的关系,蔓蔓可以多待一会,但也就比其他三个姐姐来探望父皇时多两刻钟时间罢了。
公主车架一路畅通无阻,蔓蔓这阵子为了怕无意中泄露父皇的事情,都没敢出门交际,就连汪剑他们妻子都没有见,就怕遇上像四皇弟这样的狐狸精,趁她不备之时套她的话,坏了父皇的事情,那她可就是犯了大事了。
人越长大,心思就不单纯了,蔓蔓和五皇子、六皇子这两位弟弟关系一向不错,但从他们两人进入朝堂开始办差之后,这种关系就慢慢地开始疏远了,回归到普通皇室普通的姐弟之情。
“四皇姐?”蔓蔓正在思考问题,勐不丁地听到叫她的声音,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再叫了一声,她掀开布帘一看,就看到马车旁边,六皇子像寒风中一朵盛开的娇羞的梅花一样矗立在哪里。
蔓蔓眨了眨眼:“六弟?”她现在有点纠结,到底要不要与这个弟弟寒暄叙旧,万一他是来套她的话的呢?
就见六皇子抬脚就上了马车,跟着就坐在蔓蔓对面了,蔓蔓眼珠子一转,放下了布帘。
“四姐,你刚从皇宫出来,看到父皇了吗?”相比于他们这些儿子,父皇更相信女儿,尤其是四姐姐,自从她被认回来之后,恩宠从未减少过,六皇子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年来,他们姐弟的感情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渐渐澹薄了。
蔓蔓点了点头,她表情严肃,其实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这样面无表情的样子,应该是犯错最少的表情。
“昨日我去探望父皇时,父皇没有醒来,只呆了一会就出来了,这会我正打算进宫,就见四姐的车架了。”
六皇子顿了顿,看了蔓蔓一眼,叹笑道:“京中暗潮汹涌,四姐姐可有想过以后?”
“以后?我干嘛想那么多?驸马说了,我不用操心外面的事情,他会搞定的。”蔓蔓心中松了口气,六弟不是来套她有关于父皇生病的事情,这就好。
所以找她这个公主是没用的,驸马虽然听她的话,但她更听驸马的话,所以拉拢她是没用的,她脑子不够用,玩不转夺嫡那些事儿。
六皇子不禁脸上一笑,蔓蔓觉得她看到了他笑中的苦涩,她不禁抿了抿唇,六弟才二十多岁,父皇身体健康,比兄长们更有机会。
不过蔓蔓觉得六弟脑子同样不够用,玩不转朝政,还是不要胨冉虾茫备鲥幸w栽诘南型跗癫皇亲栽谙惺剩
转过话题,蔓蔓问起了六皇子妃和侄子侄女,总算与六皇子的谈话进入佳境,六皇子直到把蔓蔓送回公主府了,这才独自离开。
蔓蔓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会不会让他徒步不太好?该让车夫送他一程,或者借一匹马给他?
六皇子和蔓蔓分别之后,确实是进皇宫探望景元帝去了,这回他运气好,恰逢景元帝‘清醒’的时候,景元帝多和他说了一刻钟的话。
六皇子在永章殿多呆了一刻钟时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有心人耳中,大家都在猜测,陛下到底和六皇子谈了些什么?
当然不只是六皇子,其他皇子进宫探望陛下时,运气好遇上陛下清醒,总也会多留一点时间,皇子们不禁互相猜忌,父皇只是与自己拉家常,是不是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了其他兄弟?
就在这么诡异的氛围之下,迎来了除夕,京城一到冬天,大半时间都在飘雪,原本除夕团圆日,该是阖家欢乐的日子,今年因为皇帝生病的事情,除夕宫宴取消了,以往陛下会赐福给大臣,今年的福全部由九位皇子代劳,九位皇子赐福,那几本上是京城数得上名号的权贵门户都有。
离邪看着门上倒贴的福字,心中嘀咕,还不如他自己写呢,就三皇子这水平,差远了。
宫外家家户户合家欢,欣赏着天边的烟花,院子里的雪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世人尽量低调一点。
直到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吐血了,当然不是大张旗鼓的消息,是珍妃偷偷吩咐宫女洗了一张带血的手帕时被人偷听到了。
“娘娘,你受伤了?”宫女拿着带血的手帕紧张地问道,一双眼睛在珍妃身上来回巡视,她又道:“莫非是娘娘月事又回来了?”
珍妃听到这话,不禁一笑:“我都这把年纪了,去年就毕经了。”
从那宫女的呼吸之声,可以听出宫女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珍妃长叹一声说道:“这不是我的血,别问那么多,你小孩子家家,哪有那么多好奇心?”
宫女离开了,珍妃左右四处看了看,返回永章殿了,那偷听的小太监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管家来回禀时,蔓蔓侧着耳朵一听,眼睛都直了,管家一离开,她不禁趴在离邪的肩头,小声咬耳朵说道:“没想到母妃也会做戏。”
离邪不禁失笑,这世上谁人不会做戏?何氏不会做戏,岂能在宣平侯府把蔓蔓养这么大?
两人嬉闹着,而其他府邸的老少爷们,那心情可就不太美了,到底陛下病重到何种地步?这都吐血了,是不是药无可救?
这不到一个时辰,消息就从宫里传了出来,而且传得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谁都不知道在这中间浑水摸鱼的人到底有多少,想想一共九个皇子,就算最后三个皇子年纪小,在朝堂还没有自己的班子,但就冲着他们的身份,喜欢剑走偏锋的大臣未尝没有扶持弱小君王,自己当辅政大臣的意思,那么这趟浑水更加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