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千熹的事情,乔远自然不知晓,他甚至都不知道此人的存在,也未听见二人遥遥相隔十多万里的对话,只是等展元彻底平静下来,才疑惑的问道,只是话刚到嘴边,就被展元抢先堵了回去。
“一条藏起来的毒蛇,你没事的话,莫要去那武泰国找晦气。”
“师尊,您这话是何意?”
乔远脸上疑惑更多,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听到武泰国,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阳炎真人与那素来低调到近乎神秘的通元宗。
“好了,人都见过了,为师也该走了。”
展元懒得解释太多,招了招手,示意展瑶随他一同离去。
本来乔远也没深想,还在疑惑刚刚那番话,可抬头看见展瑶一脸不舍与黯然心伤的神情,竟是没来由心颤了一下。
不自主的,他便问了一句似是多余的话语。
“师尊,您打算带小瑶去哪儿?”
“去给她父母上一炷香。”展元神色平静,低声道。
展瑶再也克制不住,一张娇俏的脸蛋顿时哭的梨花带雨,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也不再一头扑进那个让她无比心安与不舍的怀抱,她怕自己真的狠不下心,就不愿走了。
乔远走近一步,她便退上一步,满目的心疼与愧疚,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以前是多么无忧无虑,每天除了欢笑还是欢笑,哪有像现在这般哭的如此让人疼惜,让人揪心。
他不知道师尊要带展瑶去哪里,但有直觉,这爷孙俩要去的地方很远很远,远到有可能这一去便一辈子再也无法相见,否则,这个可怜的小狐狸绝不会哭成这个样子,还不让自己靠近。
相顾无言,乔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就只是那么看着她,看到最后,连展元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一挥袖先行飞离了此地。
展瑶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贝齿咬破红唇,渗出血丝,忍住不去看那道身影,脚尖一点,整个人便如一片随风而荡的轻羽,竟是头也不回。
只是她娇躯微颤不止,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毅然决然是多么脆弱。
就在展瑶离地一丈之时,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纤手,有力而不失柔意,一把将她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轻轻为其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好好修炼,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的,你长大了,不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小丫头,就算在乔大哥面前不想长大,可至少在外面,要装出一副长大的样子,等乔大哥有足够的实力去找你,保护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个喜欢睡懒觉,起床不洗脸不穿鞋的小丫头,乔大哥也还会为你做鱼汤,做一桌好菜。”
乔远缓缓低头,用下巴抵住展瑶光洁的额头,柔声说道。
“乔大哥真的会来找小瑶吗?”展瑶耸了耸微红的鼻子,带着哭腔问道。
这时候的她,哪里还是什么月河宗第一天之骄女,那里是人人都要敬仰与羡慕的元婴期强者,只是一个柔柔弱弱,不想与哥哥分离的小姑娘。
“会的,一定会的。”乔远摊手替她理了理额前垂落的发丝,将那支七彩珠花摆正了一些,笑着说道。
他目中的坚定与温暖彻底化开了展瑶的心,终于让那张娇俏的脸蛋绽放出了最动人的笑容,只是在这笑容背后,却隐藏了乔远无法看透的伤悲。
真的会吗?展瑶相信他会,可一想到爷爷对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将要去的地方有多远,她便没了信心,以乔远的修为,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去到那个地方,再相见,希望实在渺茫,不然她也不会哭的如此伤心。
平日里,话总是很多,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的展瑶,真的越来越沉默了,也越来越沉迷于闭关,特别是凌婉晨回来后,展瑶便一直在埋头苦修,境界自然一日千里,距离元婴中期只一步之遥,乔远看在眼里,既心疼也欣慰。
难得回到从前那副模样,展瑶眨了眨极具灵气的水眸,瞥了一眼下方的凌婉晨,调笑道。
“你不会骗我的吧,凌姐姐可还在下面看着呢?”
“她……应该看不见吧。”
凌婉晨余威犹在,乔远抚了抚额头,不敢去看下面抬头看来却被静止的凌婉晨,讪讪笑道。
“哼,你果然是骗我的。”展瑶嘟起粉嫩嫩的嘴唇,一拳落在乔远胸口,娇嗔道。
“嘿嘿……乔大哥骗谁也不会骗我妹子。”乔远伸手揉了揉她那柔顺的发丝,咧嘴露出一排白牙。
“我才不信。”
“不信咱们打个赌呗。”
“赌什么?”
“就赌乔大哥什么时候去找你?”
“好,上次在梅溪城见别人打赌都要拉钩定约,我们也拉钩。”
“嗯,拉钩!”
一对年轻男女站在巍峨壮观的古封府禁阵塔顶,迎着慢慢钻出残云的日头洒下的余晖,大手小手各伸出一根小指,交错相钩,拇指轻轻触碰到了一起。
赌约定下了,可展瑶却始终没问乔远到底什么时候去找自己,乔远也不说,也许是今生,也许是来世。
这是一个没有时限的赌约。
她怕自己问了,乔远定的时限太长,他怕自己说了,展瑶等的日子太久。
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一抹彩裙飘飘的倩影渐渐远离在了五月峰的山巅,乔远负手立于高楼,仰头凝望,金黄的余晖洒落在他的侧脸,映照着其清秀的脸庞越发坚毅,不知不觉也生出了刀削般的棱角。
从始至终,他也没有问展瑶将要去哪里?不是不想问,而是问了也无用,展元既然有连仙人都不放在眼中的气魄,便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格局,他若想让乔远知晓,乔远自会知晓,他若觉得乔远没资格知晓,乔远便真的没资格知晓。
等哪天自己有资格了,不用特意去寻,有些事便会自然而然的水落石出,正如月河宗的诸多隐秘,无论是四月峰还是炎龙与冰凤,他还是筑基期时,哪里有资格知晓这些,可现在,一切不都是那般明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一千年一万年都不许变,不许变……”
乔远低声笑着,说着别人难以听清的话语,不知不觉伸出右手,收紧四指,露出一根干涸了血迹的小指,微微弯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