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了夏,天气变得愈发的燥热,月仙殿中的院子里月季开的正好,那一片片娇艳的花朵盛放嫣然,几只调皮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惹得几个年纪尚小的小宫女在月季花前流连驻足。
她们身着浅粉色的宫女服,脸上挂着笑意注视着开的正好的月季花,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远远看去,也不知在说些个什么有趣的事情。
宋安歌被晏繆搀着,从屋子里面缓缓走出,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宫缎素雪绢裙,颜色素雅,乌黑的发丝缠了个流云发髻,一侧斜插了一支宝蓝点翠珠钗,整个人没了从前娇俏的样子,多了些伤春悲秋的颓然。
晏繆也是简单惯了,只着了一身墨绿色的薄罗衣裙,长发挽着高高的发髻,挽着宋安歌来这院子中晒晒太阳。
“听说了吗,咱们夫人的姐姐前些时日被送出宫了?”
“是啊,我也是听在御前的小太监说的,早就送走了,只是咱们月仙殿的人常日不与外面的接触,所以我也是去御药房给夫人取药时才知晓,听说中元节前后就送走了。”
“听说走的极匆忙,怕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处吧。”
几个小宫女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宋安歌到是走的越近听的越真切。
“这月季花的颜色太过刺眼了,你们把它栽植到别处吧!”宋安歌情绪上并无太大的起伏,说起话来也是冷冰冰的,到是吓了那群小宫女一大跳。
众人惊愕的望着宋安歌,不知所措的扶手对她行着礼,不敢抬起头来。
“夫人叫你们移了这些月季,别磨蹭了,快动手吧!”听到晏繆的话,几个小宫女才连忙活动了身子,战战兢兢的转身收拾花草去了。
晏繆见势便将宋安歌扶到了一旁的石凳子上,树荫下到是凉爽了许多,晏繆拿起椭圆形的扇子,一下一下的为她扇着凉。
“姐姐从小是最疼我的,我喜欢的衣裳,簪子,帕子,她都会让给我,若是别人与他……我到不会这样气不过,偏偏是我最信任的姐姐,从小宠着我,让着我的姐姐,她既知道我会伤心,又为何会做那样的事……如今她被送走了,怕是这辈子我们都再难相见了。”宋安歌语气淡然,无奈中透着些凄凉。
“不见未必就是坏事,这样许是对你,对她都好。”
晏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十分有用的开解的话语,也只是依旧为她扇着扇子,宋安歌抬了抬头,天空到是湛蓝,只是这月仙殿巴掌大的天空都被围墙围住了,看着十分无趣。
忽然间,一支灰色的纸鸢入了宋安歌的眼,那纸鸢飞的到是很高,似乎是鹰的模样,虽是用纸糊的,但上面用墨勾勒出的线条到是逼真,活像一只雄鹰在空中展翅翱翔。
只可惜被这高高的城墙围着,宋安歌也瞧不见这造型别致的纸鸢究竟是谁放的,寻常女儿家都爱放些个蝴蝶,鸿雁之类的纸鸢,那威武的雄鹰纸鸢宋安歌还真是少见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纸鸢似乎离月仙殿的方向越来越近了,那长长细线的另一端,究竟是谁在牵着呢,宋安歌还在发着神,忽然,她眼瞧着那原本飞的好好的纸鸢,竟然就那么直挺挺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到了院子里的桃树枝杈上。
宋安歌见到如此状况,才起了身,与晏繆一起慢慢的走到了院子里的桃花树下,晏繆大步上前,刚想取下那纸鸢,忽闻一阵悦耳的女声从月仙殿的正门处传来。
“姐姐让我进去可好!”乌仁图娅眨巴着一双湛蓝的眼眸,笑意盈盈的站在月仙殿的大门口,朝里面四处张望着。
宋安歌远远瞧着她,竟有些看呆了,世间竟有如此美人,她眼窝深邃,眸子幽蓝,高挺鼻梁下的小嘴粉嫩,身着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透着她的身材丰满高挑,一头黑亮亮的长发挽着惊鸿发髻,上面坠着镂金丝的八宝玲珑簪子,流苏恰当好处的摇摆在她光洁的额头。
这不是那个番邦的公主吗?那日在雨中,宋安歌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如今她身着大商朝宫妃的衣饰,到令宋安歌有些不认得了,不过却也着实惊艳。
“晏繆,把纸鸢取了给她。”宋安歌并不想多言语,只是吩咐晏繆把纸鸢摘下来,还予她。
可宋安歌刚吩咐完,想要转身离去,却再次听到了那阵熟悉的女声。
“姐姐莫走。”乌仁图娅虽被侍卫阻拦着,却也不停地朝宋安歌的方向挥着手。
宋安歌迟疑了一下,却也朝乌仁图娅的方向迈着步子,因慕容锦下令,月仙殿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所以她也只能站在门口,而不得入内。
“你的纸鸢?”宋安歌疑惑的询问着。
“是啊,这宫中日子无趣,放纸鸢可排解些。”乌仁图娅说话声音虽然悦耳好听,却也有一种女孩子家少有的干脆果断。
“你的纸鸢很特别。”宋安歌从晏繆手中接过取回来的纸鸢,朝乌仁图娅手中一递,她也笑着接了过来。
“我从小在草原长大,成日与烈马雄鹰为伴,自不似普通女子般柔弱,刚刚冒然的叫了姐姐,没惊到姐姐吧?”乌仁图娅忽闪忽闪的大眼在宋安歌身上来回打转,似乎对眼前的她很有兴趣。
“没有,只是下次若再放纸鸢,你可以去御花园空地上,或听雨阁边上,我这月仙殿周围树木参杂,假山成堆,实在不是一个放纸鸢的好去处。”宋安歌并不知晓她的来意,可她能确定的是,这个公主怕是故意将纸鸢落入这月仙殿中,为的就是清楚明白的瞧瞧自己,至于善意还是恶意,宋安歌就不得而知了。
“姐姐说的是,只是妹妹刚来宫中,宫闱中的各处也都不熟悉,所以逛着逛着,便来到此处了,这也说明姐姐与我有缘啊,别处未去,偏偏来到姐姐这了。”乌仁图娅话音刚落,宋安歌的心中就不禁的感叹着,好伶俐的一张巧嘴,心思也必定细腻。
宋安歌一时语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见她一把挽住了宋安歌纤细的手腕,将她从大门里拉了出来。
晏繆见状,刚想上前阻拦,宋安歌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惊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们不让我进去,但也不能不让姐姐出来吧!”乌仁图娅对着刚 刚拦阻她的侍卫冷笑了一下,的确,皇上只是下令任何人不能擅入月仙殿,可月仙殿里住着的夫人自然是可以自由出入宫中了。
“姐姐,我闲着实在无趣,咱们俩去那御花园中溜达一圈吧,那花开的正好,咱们去瞧瞧!”乌仁图娅望着宋安歌,等待着她的回答,可还未等宋安歌说话,晏繆就一步上前,冷冰冰的说道:“丽妃兴致正浓,可我家夫人身子薄弱,近些日子也都在养病,怕是不能与您前往了。”
晏繆说完这番话,到是惹得乌仁图娅侧目,她瞧了晏繆一眼,眼神略有深意,却也看不出不快,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姐姐身边的宫女,伶俐的很啊,我不过是想与姐姐熟络熟络,她就能为姐姐做决定了,赶明,我也要找个这样的宫女在身边,那我岂不是都不必再说话了,也落得清闲。”
乌仁图娅虽然看似说的全是玩笑话,但却把该点的全都点透了,到令晏繆不知该怎样辩驳了。
“你中原话说的到也熟练,只是我们中原文化虽含蓄委婉,可妹妹话中的意思我可是听不太明白,我生性愚笨,不似妹妹聪慧可人,妹妹对我尽可直来直去,不必这般藏头去尾的,不然姐姐我可是听不太懂了。”宋安歌嘴皮子也不差,只是没了绿竹在身边,少了些耍嘴皮子上的磨炼,不似从前那般熟练。
乌仁图娅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笑颜,撒娇似的挽着宋安歌的胳膊说道:“姐姐莫怪我,我生*玩笑,那姑娘定是姐姐最亲近的宫女,才惹得姐姐这般护着,妹妹我也没有嘲讽任何人的意思,只是随意说说而已,可别当真才好!”乌仁图娅这般示好,若宋安歌再生气,或是拒绝她,到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遂抬起右手,将她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双手移开,回了声:“就依你吧。”
御花园本就种着许多的奇花异草,到了初夏时节,更是全都开了花,那处处姹紫嫣红,绿柳清新,好一派诗情画意的景致。
宋安歌与乌仁图娅坐在御花园中的凉亭中欣赏着这片上好的景色,过了晌午还飘了微风,不似平日那般酷热了。
亭子一旁是池幽绿的小湖,上面飘着些盛放的荷花,洁白无瑕,深绿的荷叶衬的那大片的花朵儿十分的醒目,像是中秋节时人们放入湖中祈福的花灯一般,星星点点,蔓延在湖面上,这湖虽面积不大,却也深不见底,瞧不出究竟有多深。
宋安歌一看到这湖水,脑中忽然浮现出与慕容锦初见时的情景,时移世易,时间竟过的如此之快,那是他还是王爷……
宋安歌晃了晃神,又瞧了瞧湖面,自己向来与水不和,几次都是从湖水中死里逃生,所以现在虽看到这满塘的荷花开的艳丽,却也难免有些阴影,自是不愿与那湖水靠的太过靠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