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锦觉得在这马车上的时间十分的难熬,他将宋安歌护在怀里,每隔一会儿,就要和已经陷入昏迷的宋安歌说说话。
可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他低沉中透着沙哑的声线在不时的回荡着,而无人回应着。
马车赶了快一个时辰的路,终于到达了苏若清的枫叶岭,慕容锦急忙与陆离几人小心翼翼的将宋安歌抱下了马车。
慕容锦横抱着宋安歌,脚下步子迈的极大,一阵风似得往水云间的门口走去,剩下一行人也都伤痕累累,步履蹒跚的相互搀扶着跟在他的身后。
周围的枫树都光秃秃的,漫山遍野的耸立着,现在这冰冷的时节和那初秋的天气时,一山通红似火的景致比起来,到显得落寞而没有生机……
门前扫着积雪的男童闻声抬起头来,当看到慕容锦一行人都满身是血,遍体鳞伤的样子时,吓得差点叫喊出声,他一把甩开了手中的扫把,头上顶着两个圆圆的可爱发髻,上前焦急的询问道:“王爷,你们这是怎么了?”
“本王要找苏若清救命!”慕容锦依然抱着宋安歌风风火火的朝里面走着,男童见形势严峻,马虎不得,所以率先为慕容锦引起了路,大步朝苏若清经常待着的风雅阁跑去。
饶了几条假山小路,风雅阁尽在眼前了,只见苏若清一袭白衣,与那看门的小童一并走来,他眉头微微拧到了一起,似是烦忧之惑,一双清澈的桃花眼收起了平日里水波涟涟的倜傥之意,涌上了半分焦急。
“苏若清,你快帮本王救救她……一定要救她……”慕容锦一见到苏若清,狭长的眼眸中褪去了些冰冷凛冽,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些期待。
苏若清抬眼瞧了瞧慕容锦,又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一众伤兵,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划了些剑伤,或深或浅,或长或短,一片触目惊心。
“阿银,你带着陆离他们先去我的炼药房,取些止血消炎的草药,给他们止止血,然后安排他们先去休息,我忙完这边,就会到他们那边为他们每个人治疗。”苏若清的话音刚刚落地,宋安宁就与绿竹“扑通”一声,跪在了苏若清的面前,宋安宁强压着心中的悲痛,哽咽的对着苏若清说道:“一路上,他们都说您是大神医,求求您,您一定要将我小妹救过来,求您了,求您了!”
“我定尽力而为!”苏若清眼眸在宋安歌的身上瞟了瞟,那一身的血迹斑斑,不知流了多少血,伤口是否在要命的害处,时间紧迫,已来不及耽搁,他冲着一旁的阿银说:“快扶这两位姑娘起身,”带她们先去休息吧!”
“你快快随我来!”苏若清与横抱着宋安歌的慕容锦快步朝里面的屋子走去,到了屋子里,慕容锦小心翼翼的将宋安歌平放到了床榻上,一脸焦急的望着苏若清说道:“快,快救救她!”
苏若清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把了把脉搏,眉头微蹙,脸色霎时惨白,他伸出手指,双手抚上了宋安歌血迹遍布的外衣,慕容锦见状条件反射般的一把打开了苏若清的手臂,惹得他一阵痛叫:“呃……啊……慕容锦,你疯了吗?”
“你在干吗,本王是要你治伤,不是要你看她的身子!”慕容锦低沉的嗓音中盛满了怒意,苏若清气愤的白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如果你想要她死,那好,我走!”
慕容锦听后,瞬间回了神,他一把抓住了苏若清的手臂,略感抱歉的回声道:“抱歉……是本王太过莽撞了……你知道的,我很在乎她,非常在乎!”
听到慕容锦的道歉后,苏若清又重新坐到了宋安歌的床边,他再次伸出了双手,小心谨慎的一点点撕开了宋安歌伤口处的衣衫,只露出了暗红色的伤口,而并未露出其他地方的肌肤。
他见宋安歌的伤口大致有两处,一处在胸前,一处在小腹,胸前的伤口已经呈暗红色,似乎没有刺中要害,所以流的血并不多,可小腹处的伤口不仅深,而且长,此时还在不停的往外面浸着鲜红的血。
他唤了门外的阿金进来,去取了些他自制的止血奇药回来,慕容锦全程都在一旁紧张的望着宋安歌,深情而悲凉的目光,一刻也不愿离开她。
“怎么样,她何时能够醒来?”慕容锦的询问引得苏若清一阵摇头,见到他如此反应,慕容锦就更加的焦灼了,他上前一步,接着询问道:“你说啊,她究竟何时醒来!”
苏若清听后,久久未语,屋子中的空气变得愈发的凝重了,他抬眸,望着慕容锦,淡淡的回着:“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就是世间罕见了,相信在她宋安歌的心中,对这世间,和这世间的人,还是有牵挂惦念的,所以她舍不得走,一直在坚持……”
“你是苏若清,你一定能给本王治好她!”
“她小腹处的伤口最为严重……流了太多的血,究竟能不能将她救过来,我也不能保证,我只能说,我会拼尽全力的,只是……无论什么结果,你都要承受……”苏若清边说边打开了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他从中挑选了几根,刺入了宋安歌身上,脑上的穴位。
慕容锦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宋安歌,眼看着她的身上被刺入了那么多的银针,他只觉得一阵揪心,却也无法为她排解身上的病痛,
他只恨自己没有好好的保护好她,小产后,她的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又为自己挡了几剑,他只盼着妙手回春的苏若清能真的救醒她……
“……咳……呃……”许是苏若清的银针刺中了宋安歌的某个痛穴,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能咳嗽出声了。
慕容锦闻声,探下了身来,他那如霜如剑般的眼眸,瞬间不在冰冷,变得期盼而温暖,他侧着俊脸,对着一脸漠然的苏若清询问道:“她醒了,安歌醒了!”苏若清听后,依然面无改色,依旧严肃而惆怅,他拿着手中的银针,继续在宋安歌的各个穴位处,刺入,然后用淡然的音调回着:“别高兴的太早,即使她现在醒过来了,和你说话了,也不能代表她真的完全脱离危险了。”
慕容锦闻言后,变得默不作声了,像是被抽走灵魂一般的颓坐到了一旁的棕色雕刻座椅上,浅褐色的眸子深邃而幽暗,神色冰冷而疏离。
苏若清的银针,已经刺入了宋安歌的各个重要穴位,一转身,却看到了慕容锦颓败的神色,他斜坐在木椅上,身上的白色锦衣被剑划出了道道暗红色的血痕,额前一缕发丝从他发髻中散落在他俊美如画的脸颊上,身上,手上,脸上,都多多少少的沾染了已经干涸的血迹,这样狼狈慕容锦,他真的从未见到,能让慕容如此失魂落魄的失去笃定从容之感的人,如今,还真的只有宋安歌一人了。
“你不该这样的……即使安歌不在了,你也不能这样颓废!”苏若清厉色相劝,着实让慕容锦抬起头来,他听后,冷笑了一番,俊俏的脸庞如画中人儿一般耀眼夺目。
“她不在了……我要这江山还有何意义?”慕容锦心痛的闭上了双目,胸膛中涌上了阵阵惆怅悲凉。
“当初你父王本就传位于你,是那如今已经死了的皇帝篡改了圣旨,逼死了你母亲,杀了所有知情的大臣,亲信,太医,才登上那皇位的,这大商的江山本就是你的,你不是说要夺回你自己的江山,好好守护这天下吗?怎么……你要为了儿女私情,将这已经快要唾手可得的皇位让与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慕容翊吗?慕容锦,你甘心吗?”苏若清是真的提他着急,他怕安歌若真的撒手人寰,慕容锦会失去心中原本的信念。
苏若清当年就是被慕容锦救下的太医,他知道慕容锦有治国之才,这四海该是他慕容锦的,大商国的万千黎民,正等着慕容锦去拯救,他也只相信慕容锦能让大商朝重回富强昌盛,百姓衣食无忧,远离战乱。
“儿女私情?不……安歌……她是我的命!”慕容锦的回答令苏若清有些恼怒,他站到了慕容锦的面前,尽量平复了情绪,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是真的对那丫头动情了,可……可现在,我要提前告诉你一点……”慕容锦抬眸凝视,接着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丫头已经伤了……女人之根本,即使她能挺过来,逃过生死之劫数,怕是以后也再无生育之可能了。”苏若清知晓此事不能隐瞒,当他第一眼看到宋安歌腹部的伤口时,心中就以将此事肯定了,如今看到慕容锦这般的颓败,他心中虽也不忍,可也想让他心中早做准备。
“什么…”
“她腹部的剑伤很深,加上她不久之前才失了孩子,所以她的身子,要比寻常人孱弱,这丫头,也是命苦……”苏若清的话萦绕在慕容锦的耳畔间久久不能散去,他沉默了一响,声音低沉的重复着:“不能再生育……不能再生育……不打紧,慕容家的孩子太多了,不要孩子又有何干系,这姓慕容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不能享受寻常孩子该有的快乐,没有就没有吧。”
苏若清闻声,惊讶的瞪着清澈如水的桃花眼,死死的盯着慕容锦的俊脸,疾言厉色道:“什么?不要孩子,慕容锦,你以为你是寻常王爷吗,不,你不是,你慕容锦将会是这大商朝的王,一国之君,怎么可以没有后代,你在说什么胡话!”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要她能醒来,怎样都好。”慕容锦眼光挪到了依然还在昏迷的宋安歌身上,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心中的愧疚之感油然而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