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六抹了抹冻得冰凉的宽大鼻头，低着脑袋，寻摸着那一个个脚印的方向狂奔而去。

“今个儿遇上老子了，你休想跑了！”

果然前方的那一抹素色身影尽入眼底，黑六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瞧着前方宋安歌还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迈着步子，他冷笑一声，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追上了她的步伐。

黑六大手一把拉住宋安歌的瘦弱的肩膀。

“你这蹄子还挺能跑的，真他娘的累死老子了！”黑六气喘吁吁的叫嚷着，宋安歌回身抓住他的手腕，想用从前大哥教给自己的武功去制服，可抓着黑六的手腕似乎使不上力气，仿佛一用力便扯着手腕的筋骨疼的钻心。

“......呃..........”

宋安歌疼的惊呼，黑六先是被她抓着手腕的架势吓得够呛，可没想到自己还未出手，她自己就疼的松开了拉扯的手掌，看她那病恹孱弱的模样定然不似从前的手上功夫了，黑六心中暗自得意了几分。

“你这蹄子，还敢跑，嘿嘿.....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怎么....没有武功了，腿脚也不麻利啦，不能像以前那样欺负我了，今个是老天开眼，竟在这碰到你，老子一定不会让你好过，你给我起来！”黑六一把将蜷缩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宋安歌像是捉小鸡一般的拉着脖领子给硬拉起来。

这天才蒙蒙亮，追逐间到是没太看清楚容貌，这忽然面对着宋安歌那张布满恐怖疤痕的脸，还真的吓了黑六一趔趄，慌忙松开拉着宋安歌的手，惊呼道：“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宋安歌坐在雪地上渐渐平稳的呼吸，忍着胸口的传来的阵阵隐痛抬眼望着面前的黑六。

“........呃......我的脸毁容了，你即便抓了去，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何不放了我........”

黑六闻声轻笑一声，脸上的横肉在跟着他的冷笑不停颤动着。

“放了你，想得美，做不了卖艺卖身的姑娘，还能卖了当个粗使丫头，巧了........张妈妈那正缺呢....回头我让她好好关照关照你.......国色天香楼，送进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唉.....本想着你这身皮相能值不少银子，如今是泡汤了，不过.....嘿嘿.....咱们这仇人是当一辈子了，我会让你活也活的生不如死的.....给我走！”

就这样，宋安歌被黑六连拖带拽的从树林中硬拉了出来，手下几个兄弟一脸嫌弃的问道：“大哥，这种货色可不值钱啊！”

“是啊，丑成这个样子了，哪个男的愿意往她身上砸银子啊，大哥，你当张妈妈老眼昏花啊，这等货色连最便宜的娼妓都不如啊！”

黑六不以为然，一把将宋安歌推到了众人之间。

“把她绑起来，跟那些“货物”全都放在一起，张妈妈前些日子叫我帮着寻觅些使唤丫头，样貌到是无需挑剔，我看她到合适，今日撞见了，也不能把她白白放了，送到张妈妈那最合适不过了，怎么的也能换些散碎银子，也不枉我碰见她一回啊。”

手下几个混混拿来手指粗细的麻绳子，绕着宋安歌的手脚打了好几个死扣，嘴里塞上了布条，长长的在她脑后记了个结，像是抬着牲口似得把宋安歌抬进了身后的马车内，随意一扔，宋安歌就像是货物一般被扔进了进去。

“...呃....”

疼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宋安歌疼的直哼哼。

“走吧，一会儿天大亮了不好走路，趁着路上人还不多赶紧赶路！”黑六一声令下，马车疾驰而行，继续在这段小路上前行。

宋安歌心中暗自庆幸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丑陋的容貌竟然这样救了自己一回，做丫头就做丫头，以后的事情从长计议，总之不是做窑姐儿就好！

调整了个姿势，身后似乎倚着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宋安歌好奇的回身张望，正好对上了一双亮的出奇的水润眼瞳，细细瞧着，这小瓜子脸，柳叶眉，好一个水灵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眨巴眨巴清澈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而那小姑娘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神中所表达出来了无限的善意，更准确的来说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可怜。

宋安歌这才注意到，怪不得自己椅的这样舒服，原来是椅到了女性最柔软的部位，尴尬的赶紧从那团柔软之上挪走，却发现那女孩还在瞧着自己，她眼神中有些怯懦，嘴上同样被塞上了布条，脑袋冲着自己摇了摇，似乎在默许自己可以继续躺在她身上小憩一会儿。

还真是个善良的丫头，可如今落到如此天地自己还如何休息的了，瞧着她眉目秀气，在黑六他们眼中肯定算是值钱的，送到了国色天香楼可真的可惜了。

她也定是被骗来的或是拐来的，小小年纪就要送去那烟花柳巷之地，真是糟践。

只恨自己如今自身难保，否则定要救出这可怜女子。

宋安歌放眼望去，这个马车内似乎是被重新改造过的，内里的面积比普通的马车要大的多，昏暗的空间里，四处蜷缩着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的姑娘。

她们有的目光呆滞的斜倚在角落中发呆，有的魂不守舍的默默流泪，还有的在试图挣扎着能解开自己身上缠绕粗实的麻绳子。

这骄子中的姑娘瞧着年纪都尚小，左不过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零零星星的数了一遍，这一个骄子中坐着七八个姑娘。

而宋安歌刚才在外面瞧见了，这个黑六和他手下的几名小混混赶着两趟马车。

没猜错的话，自己身处的这辆马车后面还有一辆马车，这一趟可是坑害了十几个姑娘，只恨自己当初让这个败类跑掉了，才纵了他愈发有恃无恐的拐带少女。

马车一路颠簸，晃悠的宋安歌脑袋疼，马车窗口拉着帘子，可依旧能从缝隙中透进来丝丝光亮来，走了有些时辰，宋安歌发觉马车内不再像是刚刚那般昏暗了，许是外边的太阳升起来了。

身旁的声音从繁华扰乱的街头变成了幽静无声的小巷。

“黑六爷过来了，张妈妈在里面可盼着您过来呢，快快快，兄弟们一路辛苦了，里边来吧！”一阵男声响起，扰的马车内的姑娘们全都打起精神来了，屏住呼吸全都害怕的挤做一团。

宋安歌心中咯噔一声，怕是到了国色天香楼的后门了。

迎面出来的是国色天香楼的龟公，名唤张三，他一脸麻子，身材矮小，肩膀搭着抹布，小眼睛笑眯眯的望着黑六。

马车平稳的停在了国色天香楼的后门，因这马车面积过大，无法从这窄小的后门通过，所以只得停到门口，不过这后门直通小巷，可这小巷一向冷冷清清人烟稀少，龟公张三从里面又叫喊出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跟着黑六和他的手下们，急匆匆的将马车里的姑娘全都抬进了国色天香楼的后门。

“呃.....”

姑娘们奋力反抗着，双脚上下窜动乱踢，可无奈全都被束缚住了手脚，根本毫无所用。

“还不手脚麻利点，快！”龟公大声催促着，这些人不禁加快了步伐。

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姑娘全都被抬进了顶楼的房间。

宋安歌睁眼瞧着，诺大的房间蜷缩着十几个手脚皆被捆住的姑娘，而打手们一个接着一个退了出去，只剩下黑六和他几个手下。

“都给我老实点，到了这国色天香楼就全都认命吧！”黑六凶神恶煞的打量着屋子里面的姑娘，想让她们别再哭哭啼啼的，全都安分些。

但明显没什么作用，一大群姑娘哭的更加伤心了，一时间屋子里面哼哼唧唧，抽泣声不绝于耳。

“他娘的，说不听了还，都来劲了.........”黑六还想发作，身后“吱呀”一声门响，一个身穿烟紫色，头上珠翠满头的中年女子扭着已经不再苗条的腰身走了进来。

她虽半老徐娘不再年轻，可眉眼间到是有些韵味，脸上的胭脂水粉厚厚一层，许是想要掩盖她自己已经逝去不在的芳华，但似乎......效果适得其反，令人以艳俗苍老之感。

宋安歌认得她，她就是上次见过的张妈妈，国色天香楼的老鸨。

“呦，黑六啊，等你都半盏茶的时辰了，你倒是才来，说，是被哪个老相好迷住了心窍，连赚银子都不积极啦？”张妈妈边说边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一双眼眸调笑似得望着一旁的黑六，身子也软绵绵的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张妈妈可真能玩笑，我黑六最看重的可就是钱财银子了，手下兄弟要养，这手痒了还得去赌坊来两把呢，哪会连赚钱都不积极，我只是忙着给您挑尖儿货呢，您仔细瞧瞧，这屋子里的哪一个姑娘不是模样出挑水灵的！”黑六谄媚的绕在张妈妈身边，凑着张妈妈的耳畔轻声说着，张妈妈身上浓厚的水粉香味浓郁非常，熏得他有些五迷三道辣眼睛，揉了揉眼睛缓缓又捏着在她身后退了几步。

黑六身边的几个混混见到黑六被张妈妈身上的浓厚香味熏得够呛，又不敢作声，一个一个的低着脑袋偷笑着。

“算你有良心，知道平日我待你不薄........恩.........也没你说的那样出挑啊，也就一般吧，和我国色天香楼的姑娘们比起来可是差了一大截呢。”张妈妈缓缓迈着步子，走近了些仔细端详着，有些还弯下腰捏着姑娘的下巴细细查看，脸色不知是脂粉擦得太厚，还是别的原因，总是僵着，瞧不出什么喜色。

黑六心中盘算，这个老狐狸，这批货个个出挑，她现在板着个老脸不过为了一会儿与他还价方便，和她打过那么多次交道，黑六算是摸清楚这老婆子的脾性了，简直比自己还要黑心。

“恩？这个........这个老娘可不收，破了相的姑娘一文不值.......”听到那边张妈妈一阵抱怨，黑六赶紧忍着浓厚的味道又凑了上去。

“张妈妈，你可认得她？”

张妈妈闻声思虑一番，对着宋安歌的脸上下打量着，轻轻摇了摇头。

“一年多前，您还记得，我扛过来一个姑娘，模样标志.......”黑六还未说完，张妈妈望着宋安歌布满疤痕的脸颊似乎恍然大悟了。

“哦....想起来，你甭往下说了......我记得，后来不是听说她是宋毅将军的女儿吗.....啧啧啧....多亏了那时候放走了她...不然....你小子也是胆大的很，什么人都敢往这带.....不过现在这宋家的人全都死光了吧.....你又怎么把她掏弄过来的.....这丫头鬼机灵着呢，上次白白让她逃了，没成想如今又回来了.....可这模样是可惜了....”张妈妈一脸惋惜遗憾，那么个可人的小模样，*一番，定是能骗的那些达官显贵团团转，到时候大把的银子不唾手可得，张妈妈并不可惜别的，只是可惜了那些没有赚到腰包里的银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