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公主听后半响未曾言语,只是瑰丽眼瞳间有些湿润,噼里啪啦的泪珠子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手串一般,止不住的滑落着。
“来人,带长公主去房中休息,天冷了,就待在宜寿宫别外出了。”几个宫人依着慕容锦的命令搀扶着长宁公主的胳膊,缓缓走出了正厅。
“你说的话,朕记住了,若是你敢撒谎的话,朕决不轻饶,先关在慎刑司,找回宋安歌,朕自然放了你,”慕容锦望着跪在他脚下的宋嬷嬷,冷冷说道。
慕容锦派了宫中不少的人手去那红溪镇调查,又联络了昆仑山庄借以江湖势力暗中摸排,只盼的能尽快有宋安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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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歌这几日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可以相对自如些的下地活动,今日阳光到是明媚,昨夜刮了了一整晚的寒风似乎停了,宋安歌在屋内到是听不到那大风拍打窗子的恼人声响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洗漱的用具,刚刚几个侍女听闻屋内有响动,便知晓里面的宋安歌已经醒了,在门口恭顺的问了一嘴后,就轻手轻脚的端来了盛满铜盆子的温水,木盘上放着洁白的丝巾帕子,一边还立着几个女儿家梳洗时所用的香露之类的小玩意。
几个侍女照顾宋安歌已经有些时日了,顾而知晓宋安歌不喜她们服侍梳洗,便放好的梳洗的用具,就都安静的退出去了。
宋安歌从床榻上起身,缓缓走近了放有梳洗工具的桌子,指尖在温水中撩拨一下,温度刚好。
从角落中拉来木椅子坐下准备梳洗,宋安歌的目光却忽然落到盛了温水的铜盆子中。
水清澈的很,上面零星的撒着几片白色的花瓣,那花瓣宋安歌瞧着眼生,到是叫不出名字来,可清幽的淡香到是极对了宋安歌的胃口。
这寒冷的冬季到还有这新鲜的花朵,这个蓬莱阁的薛大神医到还真是有这闲情雅致啊。
手指撩拨开水面上的白色花瓣,视线却被水中倒映出的人脸吸引住了。
自己毁了容貌,心中知晓,可如今这样直视自己破败的容颜还是令她有些无法接受。
脸颊上的疤痕已经长出了新肉,可那凸起的痕迹令宋安歌到吸了一口凉气,手指长的疤痕肆意的遍布在自己的脸颊,宋安歌手足无措的别过脸去,害怕的全身颤抖着。
宋安歌才明白,水盆中撒上几片花瓣许是为了遮挡自己的视线,女儿家最爱惜自己的容貌,他也许是想自己不那么难过,这个薛一虽然时冷时热,阴沉不定,可却令宋安歌无法讨厌,他救了自己,算是恩人.....
就在宋安歌沉思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剧烈的推拉声响起,门被快速的打开了。
寻着声音望去,只见阿金一溜烟的跑了进来,气喘粗粗的两个脸蛋儿因为剧烈的奔跑而红彤彤的。
他一进门就拉住了宋安歌的手,宋安歌到是着实一惊,似懂非懂的望着身前小小的人儿。
“你这是做什么?”
宋安歌边问边被他拉着走到了窗边,小手着急的打开了雕花的木窗子,回头望着宋安歌小声说道:“快点,先跳出去,不然来不及了。”
宋安歌依旧没明白阿金的意思,可瞧他此时小脸上的神色似乎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情,见此状况倒也没再犹豫,和阿金两个利落的从窗口跳了出去。
“过来,跟我来!”阿金拉着宋安歌的手掌一路狂奔到后院,屋外虽不刮寒风了,却也冷的出奇,宋安歌在屋子中本就穿的单薄,如今到了屋子外面,冷气马上把她身上的衣衫打透了,边跑着边止不住的颤抖。
后院都是些晾晒草药的药架子,密密麻麻的排满了院子,阿金领着宋安歌从药架子的缝隙中穿过,阿金借着小巧的身形穿梭的倒还轻松,可跟在他身后,被她拽着手腕的宋安歌就有些吃力了,许是旧伤还未完全康复的缘故,脚下的步子到是慢了许多。
“...呃....阿金...究竟出什么事情了...你好歹也让我知道啊...不然我跟着你在这后院中干跑是何故啊...阿金.....”宋安歌一只手被阿金拽着向前,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眉间揉成一团,似是痛苦之状。
阿金脚下依旧没有停歇,还在不停的朝那药架子深处穿梭着,回头瞥见宋安歌面容憔悴,脸色惨白,似乎极为吃不消。
“我知道你难受....在坚持一下吧...否则不止你的小命不保....连我家先生也要连累的....”阿金的话使宋安歌心中一紧,紧忙开口说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惊慌....我们又要跑到何处啊.....”
“红叶帮的的堂主过来寻人,说是前几日一个漏网的女贼从不远处的望山崖上跳下,因寻不到尸体所以要将方圆几里的庄园人家全都搜便,你说我家先生一年都是在四海漂泊着,怎么就在这个档口救了你,惹上这个麻烦事情,现在红叶帮的人手全都堵在蓬莱阁的门口呢,先生说拦是拦不住的,还是先将你藏到密室去,你一会儿安静待在里面莫要声张知道吗?”
听完阿金说完话,宋安歌这才知晓事情的原委,这个司徒静可真是狡猾,看来一天寻不着尸体她是一天不肯罢休啊!
若是真的被他们找出来,自己岂不是要连累薛一?
宋安歌的步伐愈发的小心了,半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和阿金走到了一团废弃干草的地方。
阿金熟练将那些枯萎的干草从地上推开,宋安歌也手忙脚乱的帮阿金推开杂乱的枝叶。
宋安歌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沉闷的声响,地下一个孩童般大小的巨石映入眼帘,不知阿金按下了什么机关,巨石缓缓挪到了一边,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宋安歌身上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洞口止住了步伐。
“快进去啊。”阿金的催促声显得极不耐烦,宋安歌伸着脑袋望着洞口里面,连点光亮都没有,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被发现,必然会殃及别人,心一狠,就要迈进去。
“等等...”阿金一边搓着冻得发红的小手,一边冲着宋安歌脸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阿金这句大男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从他这个孩童般模样的嘴里说出来反倒是别扭了,他手脚麻利的褪去了身上穿着的厚实棉衣,身上只剩下单薄的绵衫,小手将褪下的棉衣往宋安歌怀中一塞,不耐烦的嘟囔着。
宋安歌望着怀中的小棉衣,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眼前的阿金。
这个小鬼不是一直讨厌自己吗?居然还肯把棉衣脱下给自己,到是稀罕极了。
“别再磨蹭了,快进去,这就是一间密室,里面有纸灯,可来我不及进去帮你点燃了,你先在里面将就一下,等到风头一过,我马上过来帮你开门啊....快进去吧!”阿金故意压低了声音,示意宋安歌快些进去,宋安歌深吸了口气,哆哆嗦嗦的往黑洞里面试探着脚丫想要着地,一个不稳,跌跌撞撞的滚了进去。
“喂喂!你没事吧....”阿金对着洞口里面叫喊了几声,见半天没有回应,急的团团转。
“......呃....好疼......”阿金一听宋安歌在里面叫疼,脸上升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恩.....还知道喊疼...准没事...我先走啦!”宋安歌眼瞧着头上阿金得意洋洋的笑脸渐渐消失,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啊!
宋安歌特意在自己眼前抻开右手的五个指头,可这洞穴中丝毫不见光亮,眼前除了乌漆摸黑的就是乌漆摸黑的,什么都瞧不见。
没了光亮,她更不敢随意走动了,万一被什么东西绊倒就惨了,身后丝丝凉意,浑身都在颤抖着,除去对黑暗的恐惧外,就是这阴冷的寒气了。
此时的宋安歌还真是要感谢阿金留给她的棉衣了,虽然是孩童的衣裳大小,可好在厚实,宋安歌的身子瘦弱,勉强披在身上到也是合适。
蜷缩着坐在原地,宋安歌环抱住自己,身上也只有阿金给她留下的小棉衣能为她带来些暖和的温度了。
不由的将脸埋在自己的膝盖处,思绪缠绕到了从前,父亲,大哥,嫂嫂,因冤被杀,姐姐和晏繆也被司徒静害死,自己虽然苟活于世,却也如孤魂野鬼一般的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命吗?
为何老天不让自己代替他们,最亲的人全都离开了,她多想再见见爹爹,哪怕是他训斥自己,责骂自己,都好。可如今却阴阳两隔,想要再听听爹爹的责骂声都不行了。
而晏繆的死则是自己最为心痛的了,这场浩劫她原本可以抽身,可以躲开,若是当日她真的吃了司徒静为他们准备的*,昏睡了过去该有多好。
或是她自私一些,早早逃开,不理会自己的生死,也不会为了自己丢了性命,那个英气洒脱的女子真的消失了,宋安歌这几日每每到了临睡前耳边似乎老是响起晏繆清亮的声音。
“夫人,这是我绣好的新帕子,你瞧瞧好看吗?”这熟悉的声音总会回荡在自己耳畔,挥之不去。
脸颊有些发凉,原来是眼眶流出的泪滴被冷风吹干,宋安歌捂着胸口,那里装着晏繆之前送她的绣着荷花的丝帕,她庆幸,这个帕子被她一直贴身揣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