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米开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春春满面绯色、含羞带娇地挽着某位年纪大得像是上个世纪出生的老头子,有说有笑,时不时仰头在他脸上亲一口。
李任远目光空洞,宛如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家妹妹和她上司屁股后头。
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庆安聚宝汇的当家人,庞岳。
起初听李春春说老板要带她出席恩阳市大型活动,李任远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去,想沾她的光,到城里见见大世面。
谁晓得,大世面还没见到呢,反而先被自己引以为豪的妹妹毫无底线可言的举动给震碎了三观。
刚到恩阳汽车总站,李春春就找借口把他支开,一边涂脂抹粉一边扭着屁股走进了附近的酒店。
再出来时,衣衫不整,身边还多了个老头儿。
残酷事实让李任远魂都丢了半个,死活不能接受。
咳,春春,你要不还是收敛点?咱们村里不少年轻人都到恩阳市打工了,要是被他们看见
谁知李春春眼睛一瞪:看见就看见呗!我和我家亲爱的光明正大处对象,有什么不好让人看的?
只需要撒撒娇、说两句好话、再往床上一躺就能换来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他们看了只会羡慕!
好啊,难怪你一直焉搭搭的,原来是嫌我影响不好?
其实李任远很想点头。
但他憋了半晌,也还是只弱弱地辩解了句:我,我没有。
庞岳刚刚释放完毕,整个人轻松自在,走路时肚子上的脂肪都在一抖一抖的,要多喜庆有多喜庆,头也不回地大声讽刺:没眼力见的家伙!这世道早就不在乎什么影响了,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老子年纪大又怎么了?照样能让春春叫得要死要活,对吧宝贝?
嗯!岳哥超厉害的!~
娇滴滴拉长的尾音听得李任远差点呕吐,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忍住。
岳哥,我哥脑子从小就不太好使,老毛病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计较他放的狗屁。眼看青城山周围的地皮越来越贵,您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个小忙好不好嘛!~
身为兄长,看着妹妹误入歧途还拒不悔改,按理说应当及时阻止才是。
但
脑海中浮现出街坊四邻对宋铭一家子的称赞,李任远不禁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决不能让风头被他们抢了!
既然李春春和庞岳之间的破事儿已是事实,不可逆转,干脆就做到底清誉和钱,总得有一个!
打定主意,李任远强行将哭丧的表情转为谄媚笑容。
为表诚意,甚至还象征性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瞧我这张嘴,真是太不会说话了!庞老板别误会,我绝对没有不支持您和春春的意思,你们金童玉女,天生一对,比牛郎织女还般配!贾田村的地被宋秋霞压得死死的,说啥也不肯租。庞老板名下资产无数,可怜可怜我,给我个经理啥的当当,我保证兢兢业业,哗啦啦地赚票子。
行了行了,以后再谈。
马屁被拍得舒服了,庞岳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装逼道:既然你已经认识到错误,我就不计前嫌原谅你。待会儿活动上还会来几位大佬,我带你俩见识见识。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别给我丢脸!
好好好,太感谢了!庞老板您真是个好人呐!
既然庞岳愿意帮他开拓人脉,是不是也意味着,有戏?
看来跟老头子处对象也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嘛!
李任远心中暗喜。
等他混把职务混到手,自然有人上赶着给他送钱送烟送酒,钱多得花都花不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晚上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宋铭又算个屁?
青瓜蛋子一个,早晚被人干翻,有啥可豪横的?
正沉浸在对未来无比美好的幻想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向李任远一行人相向而来,用事实诠释了什么叫做墨菲定律。
怕什么,来什么。
宋三婶身为村副主任参加景点宣传活动,没想到会在****遇见赵家人,还以为是看错了,反复确认好几遍,才噗嗤爆笑出声:哟,我当时谁呢,这不是我们天之骄子李春春吗?旁边这位是你干爷爷还是干外公?
挑衅的语气很显然是明知故问。
李任远脸黑得像猪肝。
猜都不用猜,一旦宋三婶回了贾田村,不出十分钟就会把八卦添油加醋地精准通知到每家每户。
李春春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乡,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城里,听不到闲言碎语,更见不到村民们鄙视的眼神。
他不一样,他在贾田村扎了根,无法逃避!
急中生智,李任远一拍脑门。
就这么办!
秋霞,你放着南郭敬炎墓不管,跑到****做甚?
杨部长派了几十个人督工,刘淑芬她们也在,少我一个没事儿!我这不是听说恩阳市要搞宣传嘛,就想着来看看有没有啥能帮上忙的。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杨盛昌手底下小弟数不胜数,就算要做事也没你的份儿,你跟着他能捞啥?瞎操心!来,认识庞老板不?庆安聚宝汇的掌柜,豪爽,仗义,出手还贼大方,比你那抠抠搜搜的杨部长好多了!
李任远一脸骄傲地介绍着庞岳,得意洋洋的神情跟小孩子炫耀玩具没什么两样。
所谓狗仗人势,莫过于如此。
出于礼貌,宋三婶笑着伸手:庞先生,幸会幸会。
谁知,庞岳不仅连点表示都没有,而且自始至终拿鼻孔看人,不屑嗤笑: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全是垃圾细菌,恶心!
被嫌弃得十分尴尬,宋三婶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讪讪收回胳膊。
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龟裂的手,又羞又窘迫。
她前两天刚收完几亩地的庄稼,手指裂了几道口子,怕感染发炎,不敢碰水,只能草草洗净,没法清除深嵌甲缝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