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通天江，实际上距离混乱之城还有着很远的距离。但是光景却明显和通天江以北不同。从这里向南，一直到卧龙岭，还算是有秩序，人烟也相对稠密，但远不及通天江以北。

这里的民风十分彪悍，而天盟的触角也没有伸到这里来，或者是不屑伸到这里来。所以，各种杀戮，劫掠，贩卖人族给妖族，贩卖妖族给人族等等之事盛行。

这种情况必定会令民生凋敝，古铄自从渡江之后，见到的便是和江北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个时节正深秋，植物开始凋敝，触目所及，多是荒山野岭。只是偶尔能够看到村庄和田野。

没有什么官道，只不过是走的人多了，踩出了一条宽阔的土道。

路上的行人不多，多是走商的修士，历练的修士，或者有着其它目的的修士。每个人望向他人的目光都满是警惕。他们的目光在扫过一个个人的时候，是变化的。

有时候戒备，有时候贪婪，仿佛在确定谁是不能招惹的人，谁有是肥羊。

这里的修士数量太多了。

古铄也去过不少地方，都是凡人的数量要远远超过修士，毕竟能够修炼的人还是少数。但是这里却感觉修士的数量超过凡人。

人族虽然在寿元和体质等各方面与妖族相差甚远，但是人族却有着远胜妖族，无与伦比的智慧。人族发明出丹药，符箓，兵器和阵法，这些东西在妖族都没有。但是妖族的疆域中，也有着人族需要的大量的资源。

这就形成了一种利益。

人族需要妖族那边的资源，妖族需要人族这边的丹符器阵。

有利益就有驱动，便有人族修士开始行走妖族和人族之间，获取巨大的利益。这种行为是被天盟禁制的。因为丹符器阵转卖到妖族，会极大提升妖族的战斗力。所以，这些人被称为人奸。

妖族那边也不是单单被动地等着人奸来收购他们的资源，兑换他们需要的丹符器阵。在他们的疆域中也有着人族，被驯服的人族，称之为神仆。这些神仆也乔装改扮，行走在两族之间。

在这里，还有着修士占据一块地方，或者是山峰，或者是河畔，或者是田野。都是很有战斗力的修士，他们聚集了一些人，形成了一股可以立足的力量。继而建立坊市，制定规则。

这种还算是有序的状态一直向南延展，直到越过了卧龙岭，又会是一种感触。那种虽然还有着无序，但多少还有着一些规则的体系，在卧龙岭以南全都不见了。

那是一种赤果果的丛林法则。

而且最近有一则消息传播甚广，说是混乱之城高举人族永昌的大旗，要以一城之力，攻打南方妖族。而且传言有些纷杂。不知道哪是真，哪个是假。

有一个消息便是说，混乱之城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征伐妖族，便是担心自己在征伐妖族的时候，背后被天盟突袭。让人族哭，妖族笑。

还有消息再说，混乱之城的修士担心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打下一片妖族疆域，却被天盟来摘桃子。

还有消息在说，混乱之城不排斥和天盟合作，大家可以坐下来谈。

纷纷扬扬，林林总总。

但是不管如何，混乱之城的声势却是越发的浩大了！

几乎每一天都有修士来投，这些修士绝大多数都是被某一方势力通缉的人，即便是没有被通缉，也是躲藏不下去了，准备来混乱之城创一番天地。

混乱之城。

东区有着一座庄园。庄园的大门门楣上有着一个横匾，上面写着：沉府。

此时沉府内的气氛有些哀伤，这里明面是沉府，实际上是合欢宗的秘密据点，合欢宗收徒艰难，最近这些年又死了不少。让合欢宗有一种青黄不接的状态。每一个人聊天都有些无精打采，他们也谈论天玄杰出从修士，比如，俞倾颜，楚云愁，江天晓，杨凤初，还有古铄。也曾有人开玩笑道，如果将这些人引入宗门，让他们加入合欢宗，那还何愁合欢宗不发扬光大？

当然这只是一个笑谈，没有人当真。不说那四杰身后站着四大超级宗门。人家凭什么超级宗门不呆着，跑你这个地下宗门来？

便是古铄都不可能，古铄的宗门是弱了些，但人家是天盟天骄，有着美好的未来。

合欢宗各方修士汇聚于此，他们也想要借着这次南方征伐妖族，让合欢宗重新站在阳光下面，成为光明正大的宗门。流浪在天玄各方的合欢宗修士带回来了各种各样的消息。古铄的消息便是谷庆书带回来的。

古铄的一座龙门镇世间的名声在这三年也渐渐地在天玄流传开来，但修士相信的是眼见为实，而且修士大多自负，没有亲眼见过古铄连败四杰现场的修士，心中大多不服。

不过他们心中也有遗憾，传言古铄已经回天盟闭关了，估计不可能来南方征伐妖族了。倒是失去了一次和古铄较量的机会。那古铄估计现在正在寻求突破化神的契机吧？

但是突破化神哪里是想要突破就能够突破的？

即便是这里有着一些人，比如谷庆书是相对了解古铄的。却也不觉得百年内古铄就能够突破化神。估计百年内古铄都会被突破化神之事牵绊，不会刻意寻找他们。

合欢宗现在就是等待，和混乱之城内的其他绝大多数修士一样，等待混乱之城和天盟的谈判。一旦谈判成功，他们将会获得重振门派的机会。

当然在获得这个机会的过程中，他们有可能死亡，但只要不死，以后就不必东躲XZ，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混乱之城也在不断地扩大着影响，传播着舆论，期待用这种汹涌的舆论逼迫天盟答应他们的条件。而且他们现在整个的也确实不错。不仅整合了混乱之城，还整合了混乱之城外的一些势力。但也有不愿意加入混乱之城这种赌博中，他们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自己不需要洗白。这样的修士和势力，便和混乱之城发生了冲突，这些日子，不时地发生激斗。

整个混乱之城很躁动，大家都在期待着混乱之城和天盟的谈判，还要和一些理念冲突的修士进行大大小小的战斗，没有人关注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正在逼近混乱之城。

一座山谷，笼罩山谷的阵法已经被击碎，原本这里是一个小坊市，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远远地行来了五个人，很快便来到了山谷口，五个人中的一个看着山谷内的一片废墟叹息道：

“五年前这里还在！”

为首的一个青年正是古铄，此时他用枯蝉术将自己的修为遮掩到元婴圆满的修为。目光打量了一下山谷的废墟：

“在这里修整一夜！”

夜风习习，五个人围绕着一堆篝火坐着，上面架着一个妖兽。虽然五个人现在都不需要吃饭，但古铄还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喜欢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而余下的四个人也都被古铄的调料征服。

古铄是在越过了卧龙岭之后，碰到了这四个人。这四个人都是元婴，见到古铄独身一人，而且也是一个元婴，便想要杀人夺宝。却没有想到踢到了铁板上。古铄也没有杀他们，正好利用他们遮掩一下知道的身份，便和他们混在了一起。

这四个人也是前往混乱之城的穷凶极恶之辈，其中一个叫作韩青的修士，原本就是在混乱之城内混了很久的修士，只是在五年前潜回了天玄，又做了不少桉子，这次听到混乱之城传播的消息，才和几个同伴一起返回混乱之城。

古铄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切下来一块肉，一边吃，一边对韩青说道：“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听说过周凡这个人吗？”

“周凡？”韩青一边咀嚼着兽肉，一边皱着眉头思索着，眼睛突然一亮：“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很厉害，在混乱之城杀了不少人，然后就失踪了。”

“失踪了？”古铄一愣：“你确定是失踪了，而不是死了？”

“绝对不是死了。在混乱之城死一个化神，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只有失踪说得过去。”

古铄点点头，没有再问。他来混乱之城的目的确实是周凡，但能否最终找到他，实际上是无所谓的。他想得很开，这个事情不是你想要找，就能够找到的。找到了最好，找不到就把混乱之城当成自己的一次历练。

“老大，我们是直接去混乱之城吧？”古铄当初并没有告诉这四个人，自己的名字，而是简单粗暴地让他们四个管自己叫老大。

“嗯！”古铄点头。

“老大，你觉得这次连山靠前辈能够成功吗？”

古铄又切下来一块肉，澹澹地说道：“洗白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有啊！被天盟通缉之后，很不方便的。不说别的，便是很多资源，只有从天盟那里才能够买到。还有功法传承……”

“我对洗白不感兴趣！”

“啊？”

“天下之大，手中有剑，何处不可去？黑白有那么重要吗？”

“老大……您您您不会是邪道修士吧？”

古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四个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同一时刻。

混乱之城，沉府庄园内。聂小楼从议事大殿内走了出来，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了拳头，抬头望向了天空中的圆月。

她并不看好混乱之城这次计划，就算混乱之城最终和天盟达成了协议，一场远征下来，百余万修士还能够剩下多少？

就算最终获胜了，还真以为天盟不会秋后算账？

真是杀人杀多了，把脑袋都给杀蠢了！

她的心脏勐然剧烈一跳，她视野中的那一轮满月突然变成了古铄的脸。使劲儿地眨了眨眼，夜空中依旧是一轮满月。她慢慢平静下自己的情绪，但是总有一种不安在流动。这种不安来自她对古铄的了解。

以她跟在古铄身边，对古铄的了解，古铄并不是一个胸怀宽广，善于原谅别人的人。反而有些睚眦必报。她这几年非常关注古铄的消息。当她听说古铄杀了周家七个出窍之后，遍体冰寒。如果师父推测的正确，古铄确实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确实是古铄通过玉清宗调查自己，古铄绝对不会这么算了。

面对拥有渡劫的周家，古铄都不肯善罢甘休，主动挺剑而起。更何况自己这个连渡劫都没有的合欢宗？

她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身后响起脚步声，她回头望去，见到是自己的师父谷庆书。谷庆书似乎有着心事，对着聂小楼摆摆手，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知道自己的弟子心中担心什么。

不就是担心那个古铄嘛！但是现在根本不是考虑古铄的时候，古铄在天盟闭关，短时间内不可能前来混乱之城。甚至连远征南方妖族都参加不了。等他出关，宗门已经洗白，他古铄又能如何？

天明！

古铄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方才在昼夜交替的短暂时光，他对于太极大道又有了一丝领悟。他发现每次在晨昏两次昼夜交替间的领悟，自己都能够有所收获。虽然只有一丝，有时候一丝都不到，但是积少成多。

那种阴阳交替间的玄妙，仿佛是一个永无止境的世界。

古铄有信心，只要自己这样一直领悟下去，终究能够推衍出太极诀的渡劫功法，区别只是时间长短。

也许会很短，也许会用他一生去求索。

妖鹰飞过天际，天空之下，群山大河，幅员辽阔。

地面上有烟尘荡起，那是妖族开始汇聚。来自人族的威胁，又有着西方，北方和东方的先例，让南方妖族不敢再有丝毫轻视和怠慢。在这幅员辽阔的妖族疆域上，来自不同方向的妖族在茫茫山野间向着一个哀牢山汇聚。他们在行进的过程中，留下了自己的脚印，也留下了自己的意志。

我们妖族的疆域不容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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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特喜欢这个名字，我也想兜兜里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