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在宿舍等我很久不放心寻出来的时候,我正坐在无人的泥土路旁哭着,她把我埋在膝盖里的头扶起来,拍着我的脸颊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呢?那个帅哥呢?”
我一把扑到她怀里,“茯苓,我们结束了,彻底结束了,是我逼走他的,他一定很恨我!”
白茯苓顺顺我的背,冷静道:“他现在人呢?”
“他走了。”走得头也不回。
白茯苓这时候狠狠拍了下我的头,“你白痴啊?这么大晚上的桃镇的车都停了,又没有酒店啥的,他能去哪?”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朝着镇外的方向追去,好在现在是大过年的,桃镇家家户户灯火通宵,就算没有路灯,也不会显得像往日那般黑暗。
“顾阳!顾阳你在哪里?顾阳你听得见我喊你吗?顾阳——”
我沿着顾阳离去的方向一路喊去,镇里部分还没回家在外面玩的孩子是我们班的学生,见我找人,拉着更多的人帮忙一起找了起来。
那晚,几乎整个桃镇动员,都在找那个黑色裤子搭黑色风衣戴黑色帽子,长得很好看的大男生。
找到的时候,男生就卷缩在一条小巷子里,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睡着了,要不是镇头的小胖同学说他家后面的巷子进了贼出来查看,只怕是怎么也找不到这种地方来。
我安静地蹲在他身边,轻轻摇了摇他,“顾阳?”
顾阳没有反应,我又晃了他几下,他这才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后面的热心村民帮我打着手电筒,我能看到顾阳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顾阳,我们回家吧。”我小心翼翼说着。
顾阳挣开我,摇摇晃晃起身,走了两步,一米八几的身影在我面前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顾阳!”
小胖爸爸帮忙把顾阳送去镇上唯一的小诊所,大晚上的,又是过年,其实小诊所没开门,只是镇子不大,小胖爸爸这边将人送去,另一边就有人联系了医生过来。折腾到晚上两点多,所有人都离去,医生看在顾阳情况特殊,让他留在诊所的小床上,并且同意我留下来照顾他,
顾阳赶了一天车,没有吃东西,精神状态也不好,加上他穿的不多,来的时候着了凉,导致现在高烧不退,轻度昏迷。
我一边给他做物理冷敷,一边给他说话,我说:“其实,在H市住院的时候,秦天雅的妈妈来找过我,我得知你的遗传情况其实可以控制甚至杜绝的时候,真不知道该开心还难过,我想你回美国去,我不值得你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留下,可是我又希望你留下,我们按之前的计划在一起......在一起,面对不定期的未知,会有些提心吊胆,有些刺激,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一定是很快乐的......”
“可是,秦天雅她妈说的对,我是在拖累你。”
“顾阳,我知道,我们家那时候强行把我受伤,把巫晓风入狱的祸源施加给你,我们的婚姻,那些赤.裸裸的劫匪似的条约让我觉得我没有办法面对你,如果我们是这样子结婚的,这场婚姻太不纯粹,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后悔。”
“顾阳,我的身体状况其实我都明白,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健健康康终老,我才不要后半生一直病病殃殃半身不遂的让你照顾着人老色衰的我呢......”
顾阳的烧已经慢慢退去,均匀的呼吸让我安心。
我念念叨叨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语,念着念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怕吵到他休息,只能捂着嘴巴小声抽泣。
诊所里的小床是那种床底下能堆东西甚至能藏人的那种,为了省电我只开了昏黄的一个灯光,外面的鞭炮烟火声渐渐少去直到安静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夜风吹着没关紧的窗户“咯吱”响动了几声。
我一下子怂了起来,觉得自己哭着有点像个女鬼,然后觉得背后有鬼,床底下也有鬼,但我不敢打扰顾阳休息,只能硬着头皮握着顾阳的手,闭上眼睛在心里大念:“地藏菩萨保佑!地藏菩萨保佑!地藏菩萨保佑!”
“巫小沙......”
幽幽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突兀,我紧了紧握着顾阳的手,心中牢记我妈曾经教育我的:晚上听到人喊你名字千万不要随便答应!
“巫小沙......”
“我什么也没听见......”
鬼大哥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熟悉,“巫小沙,你抓疼我了。”
我一下子松开顾阳的手,睁开眼睛,又惊又喜,“你醒啦,头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不会很饿?太晚了没有饭,牛奶喝吗?”
顾阳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略掉我的所有问题,挪挪身子往里面躺去,腾出一个空位看着我。
我愣了愣,随即爬上去躺好。
顾阳又叹了口气,“大衣能脱掉吗?”
我一下子腾地坐起来,有些局促道:“不,不大好吧......”
顾阳:“这么小个床你不脱大衣想挤死我吗?”
我:“......”
乖乖脱下外套,重新躺好,拉好被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