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了,虽然这个会开的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开的范思成有点儿灰头土脸。但是,他并不是没收获的,他不仅有收获而且收获很大,一是江定山立了军令状,在放一周之内收回来二十万。二是苏丙寅提出的责任制有偿清理旧账坏账的建议,他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当即拍板同意,实在不应该让这些老账呆账坏账挂着了,分摊给各人去追收,收到款的按比例发特别将金,总好过让这些账拖久了不了了之。
他还有第三个收获,就是他发现苏丙寅这个人很有野心而且蛮有手腕的,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个人正在向自己靠拢。
范思成反对拉帮结派但是他又认同,作为一个领导者,必须有自己的亲信及干将才能把工作做的更好,所以,他一直都不乐意团结任何人,团结任何正常合法的力量。
他的感觉还是很准确的,他刚回到办公室,苏丙寅的电话就来了,说如果他有空的话想请他吃晚饭,说已在家常菜馆的雅座等候他大驾光临。
范思成知道他肯定有话说,所以很爽快的便答应了。国土所的业务自己并不熟悉,有一个“自己人”在那儿上班,自己就可以随时掌握国土所的动态,也是提高工作效率的一种办法嘛,虽然招儿有点歪但实用。
家常菜是一个很小的餐馆,主要做午饭生意,晚饭的客人很少,唯一包厢在二楼,范思成将皮卡开回公司让大哥范思明去送货,自己步行到家常菜馆。
“领导,我点了紫苏鸭,花腩炆干笋,还有一盆豆腐,一盆青菜,还需要加点什么吗?”苏丙寅请范思成坐下后说。
“够了够了,我担心吃不完了,浪费是可耻的,所以,我极不赞成铺张浪费,不管是花个人的钱还是花公家的钱,都是一种非常可耻的行为,在部队里,浪费的人是要被处分的。”范思成在生活中节敛或者说抠门全大院的人都知道的,绝对不是做作的。
刚坐下,饭菜就上来了,闻着淡淡的干紫苏味,范思成食欲大开,他夹了一块鸭肉放嘴里嚼了两口说:“虽然还是挺香的,但干紫苏就是没生苏好吃,这道菜最好吃还是春夏两季,嫩嫩的苏叶粘上带有芝麻和花生末的酱料裹着鸭肉一起嚼,那味道绝对令人难忘。”
“其实关键是鸭子的品种,市里也有很多饭店有这道菜,但是他们不是用本地江河鸭做的,味道差远了,特是用杂交鸭做的,厚厚的皮,厚厚的脂肪,看着就没了胃口。”苏丙寅附和说。
“对对,嗯,还有这个干笋煲,肉一定得是五花腩,家猪,如果是猪场猪味道也差的远了……。”范思成接过苏丙寅递过的酒说,“苏所,我们先喝酒还是先说事?你不会真的只是请我吃饭吧。”
范思成有时候挺急性的,他坐下吹牛这么久了苏丙寅还没转话起,他只好自己转过去了。
“呵呵,领导就是领导,目光如炬啊。”苏丙寅和他碰了一杯说,“先敬您三杯再说。”
对范思成来说,啤酒就如饮料一般,压根不算酒,所以,和苏丙寅干了一杯后,他提议直接干一瓶,然后赶紧说事,事儿没说,吃都吃的不爽利。
两人各自喝了一瓶后,苏丙寅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范镇,你知道为什么补交地款上缴那么一点上面都不追吗?因为我们已完成任务了啊。”
范思成神色一凝说:“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因为所里少报瞒报了?”
苏丙寅点点头说:“原来领导早就知道了,其实,这是很多穷镇都使的手法,目的只是为镇里弄几块钱开支,镇里太穷啊。”
“你确定钱是镇里用了?没落个人口袋里?”范思成想了一下又说,“不对啊,既然如此,应该账面上看不出来才对啊。”
“呵呵,江所认为你知道这事,所以给你看的是真实的账目,他大概忘了你才到任没多久,这种只有一二把手知道的事,你又怎么可能那快就知道。”苏丙南说。
“你的意思,这些都是区镇和郭书记默许的?”范思成虽然很震惊,但很快就理解了,都是穷字作怪。
“确实的说,是区镇指示的。”苏丙寅说。
范思成点点头,不再说话,默默的嚼着干笋片,想着如果上面核一下土地使用证的面积那不是穿了么?很快又释然,谁没事核这些。
两人又干了干了两瓶,苏丙寅有了醉意。
“范镇,我今天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事儿,我是想告诉你,其它下面的钱基本上都收的差不多了。所以钱没交上来,是因为有人挪用了。”苏丙寅侧过身子,压低声量说。
“啊,挪用?谁?谁这么大胆?”范思成脑子一转,马上又点头道,“我就说嘛,别的村我不知道,龙尾村怎么可能欠那么多没收上来呢,敢情,他们都将这些钱挪作他用了。”
苏丙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这些钱现在等于是镇里的,而且,是极少数人知道的钱,早几个月拿回来和晚几个月拿回来,完全是不一样的,要知道钱可生钱啊。”
钱当然可以生钱的,而且生钱的方法很多,比如做生意周转几个月,甚至借出去几个月,只要基数大了,生出来的钱就相当可观。
这些人真是大胆啊,不过,只要没事人揭发,这种事又完全在合法中,因为并没有规定村委收到钱就必须马上上交的啊,甚至他们可以说还没收到,谁又会去查一下呢?
但是,是谁这么大胆呢?是某人这样干,还是……。
“苏所,这种事不会也是领导默许的吧?”范思成说。
“具体是什么回事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钱大部份已收上来了的,村里怎样处理的我真的不知道,因为这些事都是江所经手的。”苏丙寅顿了一下又说,“龙尾村和石岭村交上来的钱最少,而恰好这两个村几个月前开了一个沙场和一个石场,你说,钱会不会……。”
黄丙寅其实就是要告诉范思成,钱就在这两个生钱的沙场石场里,但他并没有用肯定的说法,而是用暗示的,范思成听得明白,有什么事儿也追究不到他,老狐狸啊。
“苏所,你和江所一起工作时间不短了吧,他这个人怎样?”吃喝了一会儿,范思成看着苏丙寅说。
“挺好的。”苏丙寅笑说,笑容很是古怪。
两小时后,饭局结束,在楼下分别的时候范思成递给苏丙寅一张名片说:“苏所,这是我的电话,你随时都可以给我汇报工作。”
苏丙寅接过名片,表情激动的用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