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宇再次见到段盛荣的时候，他已经不住在和尚庙了，换了一家大宾馆，和那个歌星阿雪公然住在一起，出双入对，连头发都不剃了，留着一层茬子，毛茸茸的，看着就很想摸一把。阿雪穿着家居服，没有了浓妆，没有了灯光，眼角嘴角间的皱纹根本掩盖不住。在夜总会房间里面看着好像还在青春年华，这时候就完全是个快要触摸到老年边缘的中年女人。

可是段盛荣却一点都不在乎，看着阿雪，眼睛里满是爱意。

“荆主任你怎么来了？”段盛荣虽然在和荆天宇说话，注意力却根本不在他身上。

“还是来商量上次的事情。”荆天宇说。

“专利吗？”段盛荣问，“你以为宫乐天倒霉了，我就必须要把专利便宜卖给你？”

“我可没有说要便宜买。”荆天宇说。

“宫乐天出的价钱是五百万！已经到账了。”段盛荣说。

“那我可以出六百万。”荆天宇说，“我觉得段总最在乎的，应该不是钱吧？”

“没错，我最在乎的不是钱。而是……人生。”段盛荣说。

不是儿子吗，荆天宇问，“人生？”

“人生匆匆百年，就算活到一百岁又怎么样呢？”段盛荣说，“或者就是要尽量享受，就是要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我活了五十几年，也比不上这几天快活。”

喂喂，你这转变也太快了吧，荆天宇看了看阿雪，也就是一个漂亮点的阿姨罢了。

“你现在不懂，也许以后也不会懂，只有像我这样经过大起大落才会懂。”段盛荣笑了笑，“你真的出六百万吗？”

“真的。”荆天宇硬着头皮说，他自己一分钱都没有，六百万七百万也只有一个数字罢了，虽然说顾通和黄葛树都答应了至少能播出一千万到天宇公司，不过这笔钱什么时候到位可说不定。黄葛树自己的资金不足，要不然也不会把顾通引入到瀚海里。荆天宇的一百万奖励，他可是早就答应了的，一直都没兑现。好不容易要兑现了，还不是直接给钱，而是出资到天宇公司里。

至于东方鸿轩，那也是没什么钱的，她那个幼儿园，都不是东方鸿轩自己的产业。顾通就更加不用说了，心怀叵测，从来就没想着好好做生意，就算出钱，也会等荆天宇死了再说。当然，段盛荣的本意也不是要钱，他就是顾通的杀手。

荆天宇理智上很明白这一点，可是感情上还接受不了，明明手里没几个钱，却要拍胸脯说六百万一千万随你开，好像是骗子一样。

“除了钱，我还要股份。”段盛荣说，“我要5%持有专利的公司的股份，这个公司必须集开发生产销售于一体，不能把利润都送出去。另外我还要担任高层职位，有实际权力那种，能报销的，不是副董事长这种空头架子。”

“股份的话，还要商量。”荆天宇说。

“没得商量，这是我的底线。”段盛荣说，“这门生意说不定能做大，要是做大了我没份，那不是心疼死？”

“那万一要是没做大呢。”荆天宇说。

“我也没损失不是。”段盛荣说。

“段总真是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荆天宇举起大拇指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发财才是王道。要万一你们把生意坐了起来，万能遥控器卖得到处都是，我却一点股份都没有，岂不是心疼死？这可是我开发出来的技术。”段盛荣说，“我也不一定非要把专利卖给你们，宫少爷那五百万可还在我的账上，只要办完手续，这些专利就是宫少爷的。到时候你们和宫少爷交易去吧。”

和宫乐天交易？到时候宫乐天呆在美国，随便找些借口就能把事情拖着，再不行假装接不到电话，荆天宇又能怎么办？一来二去时间都没了，这门生意也别做了。“分股份当然可以，但是5%会不会太多了一点，毕竟你没有出钱。要不你少点钱，算是入股？”荆天宇想了想说，“你又要钱，又要股份，似乎不合规矩。”

虽然顾通和黄葛树都说过不怕多花钱，可他们没说不怕多给股份，这门生意可是一定会赚钱的，这时候给多些专利转让金不怕，到时候能从东方鹏程身上收回来。可要是把股份给了出去，那就是把收益也让出去了。

“不合什么规矩？5%已经是最少了。”段盛荣摇头说，“六百万加上5%的股份，换专利和我的劳动。”

“那我们再商量好了。”荆天宇说。

“这5%并不都是我要的。”段盛荣说，“其中一个点是你的手续费。”

“给我？”荆天宇可是知道段盛荣想做什么的。

“这是规矩，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段盛荣接着说。

“还是免了吧。”荆天宇摇摇头，“股份要登记的，别人一看就明白。”

“到时候我们签个合同不就好了，就说我急着套现，把股份卖给你了。”段盛荣说。

“这不太好吧。”荆天宇皱起眉头。

“有什么不好，你以为那帮人为什么要授予你全权和我谈判？你现在可是东方鹏程跟前的大红人，他们要给你好处呢。”段盛荣说，“我说六百万，你回去报一千万，他们会查证吗？就算查证了，能不同意吗？到时候你只给我六百万就行，剩下四百万，我一句话都不会问。我要5%的股份，你回去报多少也随便你，要是超过5%，多的你都可以拿走。”

“我……”荆天宇正想拒绝。

“还有，这些钱我不要交税，你给我打到国外的账户上。”段盛荣听都不听，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国外的账户？”荆天宇一愣，“你不想交税，也不一定要打到国外账户去吧，避税的办法多的是。”虽然荆天宇不是很熟，但是顾通黄葛树肯定做过无数次。

“那是犯法的，就我现在的情景，怎么敢和他们干犯法的事情，万一被人举报了，那就是人财两空。”段盛荣说，“要走合法渠道就只能乖乖缴税，那可是0%啊。再说就算交了税，谁知道你们又会不会出幺蛾子，到时候一打官司，说不定我的钱就全都被没收了。还是放到国外去比较保险。就算你们要翻脸，这些钱也拿不回来。”

把钱放到国外又是什么新玩法？荆天宇一时想不明白，“这应该没问题，要放到哪里？”

“放到冰岛吧。”段盛荣说。

“冰岛？冰岛有什么好的？”荆天宇没弄明白。

“那边的私人服务业一向都很发达，后来闹经济危机，冰岛的银行都破产了，可是原来的服务还在。把钱放到冰岛去，保证谁也拿不出来。”段盛荣说。最主要的是，冰岛用的是冰岛语，就算在欧洲也没有多少人能看得懂。可惜的是，就算是冰岛的银行，也会提供英文说明。不过这也没办法，全世界的银行都会提供英文说明，无一例外。只能另外想办法，不让荆天宇看到那份英文说明。

“一般说外国银行，那不是应该去瑞士银行吗。”荆天宇问。

“没用，瑞士银行已经不行了。”段盛荣说，“他们已经屈服于美国的压力，公开了客户名单，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诚实可靠可以匿名存款的瑞士银行了。”

美国压力跟我们有个屁关系啊……荆天宇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他对国际银行业一点都不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瑞士银行不行了，还是段盛荣在胡吹大气。在外国银行开户口，和他的目的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开户可以，但是一时之间也办不来。”荆天宇说，“把钱送出去，还要扣手续费。”

“这么点小钱，你也好意思说。”段盛荣哈哈大笑。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把你的条件告诉几个老板。”荆天宇说。

“荆主任啊荆主任，难道你只是一个传话的角色吗？”段盛荣叹了一口气，“你是全权代表，一个可以做最后决定的人，难道面对着这样的机会，你还要白白放过发财的良机？这可不是小钱，是好几百万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荆天宇才不会上当呢。

“你现在答应下来，我们马上就可以签合同，别人才能看到你的办事能力。”段盛荣说。

“与其让他们看到我的办事能力，还不如让他们看到我老老实实，诚诚恳恳。”荆天宇任他怎么说，就是不上当。

“好吧，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段盛荣说。

“我想应该是不会的。”荆天宇说。

“有时候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选择什么。”段盛荣说。

“但有的时候我是知道的。”荆天宇说。

“我对你很失望呢，原来我以为你是更有志气的人。”段盛荣说，“没想到你连这样的决断都不敢下。胆子实在是太小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胆子很大，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荆天宇说，“这一次我决定不去冒险。”

【作者题外话】：今天新居入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