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振宇很早就起来了,刮脸洗头,整理容妆。
打开皮箱,从里面拿出一套青色西装,衣服虽然不是很新,但颜色好,穿着合身,特别是版型周正。
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里面的自己面容俊逸,五官端正精致,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一部分象母亲,另一部分象父亲,清秀优雅又不失彪悍刚毅的气质。
修长的身材显得高大而又壮实,过去在力行社和黄埔军校的艰苦训练,造就了他身硬如铁,心硬如钢。
他自己满意的笑了,点了一下头:
"太帅了!"
他估计卫阳春没这么快就来,去云雾山庄的金矿找矿主赖麻子赖星光往返有三十几里路,而且有一段还是山路。
为了不引起外人注意,特别行动小队的成员分散去外面吃早餐,大家出了房间,走在最后的张振宇回身关上门。
"早啊,先生!"
走过小吃一条街,包子铺的蒸笼散发着热热的蒸汽,蒸笼两边坐满了吃包子的人,
两边排着长队,没拿到包子的,举着手里的钱币焦急的等待着,有的催着:
"老板娘,快点。"
老板娘手忙脚乱地給客人拿着包子,见到张振宇,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旁边有家面粉馆,老板娘提着个白铁桶正准备出来倒煤渣。
煤渣是刚刚从煤炉里扒出来的,还冒着青烟,一见张振宇路过,连忙放下桶子:
"先生,吃面不?正宗的附马面。"
面馆老板笑容亲切,不管是碰到熟人还是陌生人,始终保持一致的亲热态度,此刻他配合着自己的老婆做推广:
"先生,我这专做山西刀削面,来一碗吧?"
张振宇站住了:
"嗯?据说刀削面为唐朝驸马柴绍发明,全凭刀削,好吧,来一碗吧。"
老板娘煤渣都不倒了,连忙放下桶子,先来招呼客人。
看来,为了生计而打拚的人们真不容易啊!
吃完早餐,大家陆陆续续地回到了临时居住的客栈。
眼看又快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卫阳春来了。
"赖星光答应帮忙了,他已经提前去了杨以升在盘龙山的滴水山庄。"
张振宇立即起身,朝大家做了个出发的手势。
卫阳春刚走了几步即又迟疑了:
"小姐去不得,去了的话会拖累大家。"
队伍里只有鲁啸月一位女性,她挺不开心的反问:
"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拖累大家?"
卫阳春怕她误会,连忙解释:
"杨以升有个儿子名叫杨家恩,是个纨绔子弟,只要见到长得好看的女人,就很难逃出他的手心,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担心他会对你起心,到时当场纠缠,局面就非常难堪。"
张振宇马上就明白了卫阳春的意思,转头看着鲁啸月:
"要不小鲁你就在客栈等我们吧,万一岀个什么事,你也好回沽城向戴局长报信。"
阎鹤呜没心没肺的朝鲁啸月做了个鬼脸:
"谁叫你长得好看,这会也有你难堪的时候吧。"
"走吧,人家心里本来不好受,你还给她雪上加箱。"
盘龙山的路崎岖难行,山路弯弯树高如伞,地上的树叶铺满了山径,偶尔的一声鸟叫从林子的那头传来,寒碜中透出一种莫名的凄凉。
杨以升做多了坏事,他怕别人找麻烦,所以把房子建在山里,以躲避别人的暗算。
卫阳春告诉大家:"翻过这座山顶再下山,有一条大江叫晋水江,赖星光已为我们准备了船,顺江而下再走一阵就是盘龙山滴水山庄了。"
来到江边,特别行动小队的人早已气喘吁吁,一条小船慢慢靠岸。
撑船的是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打着一双赤脚,戴着一顶斗笠,苹果脸,细柳眉,黑黑的脸蛋上滴着汗渍。
"姑娘,你叫啥名字?撑得动我们这么多人吗?"
姑娘看了张振宇一眼:
"坐好,开船啦!"
竹槁一点,江心打了个漩涡,小船象离弦之箭驶离江岸朝下游飘去。
卫阳春悄悄的告诉张振宇道:
"小女孩名叫邱淑贞。"
话没说完,小女孩接过话头说:
"别人都叫俺阿贞。"
张振宇叮嘱着小阿贞:
"阿贞,你好好驾船,眼下秋冬之交江水透凉,别把哥哥们弄江里了。"
阿贞调皮地瞪了张振宇一眼:
"你这是说哪门子话,可以不相信我的名字叫阿贞,也不能不相信我驾船的技术,坐稳咯,我要划桨了,加快船行速度。"
小妹子把手中双桨深入水中,然后运桨如风,只见船速飞快,象脱了缰的野马,在水面上漂浮荡漾。
船行如箭,大家只感觉两岸绿树后移,风声呼呼,船身虽小,看起来好像有点晃晃悠悠的,但过了一段时间,张振宇把心放宽了。
他脱离了风险,反而觉得无聊起来了,于是问:
"阿贞,你多少岁了?"
"十五岁多一点,十六岁差几个月。"
阎鹤呜打趣道:
"大小了,要不给你介绍个哥哥嫁人算了。"
阿贞的脸立即红得象块红布:
"俺还小,只喜欢侍候船不喜欢侍候人。"
"为什么?"
阿贞身子骨不大,可是力气却大得很,她再次用力划动双桨,船速又快了许多:
"别问那么多,反正我只喜欢侍候船不喜欢侍候人。"
慢慢地,小船驶进了一片芦苇湖,水波荡漾,飞鸟掠过湖面,绿色的浅波映衬着湖光水色??
清澈的湖水,可以看到绿波中鱼儿相互咬尾嘻戏??
小船再往前走,一只鱼被桨声惊醒,突然跳出水面落到了船舱里。
阿贞的双眼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
"先生,鱼跃龙门,大吉大利,你一定会马到成功。"
真会说话,小小年纪,这么讨人喜欢。
张振宇一乐:
"姑娘,你看前面那湖面上开的什么花?"
阿贞把船摇过去,伸手摘下一朵扔给张振宇:
"这是"仙客来",咬一口试一下,好甜的。"
张振宇接过花,在鼻子上闻了闻,觉得清香醒脑,打算咬一口试试味。
卫阳春刚欲制止他,即看到阿贞使劲的朝他使眼色。
卫阳春哭笑不得,干脆收口不说了。
张振宇把花放嘴里一咬:
又腥又臭!
这么好看的花,而且香气宜人,怎么又腥又臭,又苦又涩呢,整张嘴都麻得合不拢。
阿贞笑翻了,快乐得象一只小鸟,仿佛一辈子头一次这么开心:
"先生,你是个笨蛋。"
卫阳春忍住笑,叫了声:
"张老板,你被小阿贞骗了,这花外表娇艳,其实不能吃的。"
阎鹤呜,徐鹏飞等几个幸灾乐祸的笑翻了天,直把船笑得直摇晃。
"别笑!别笑!船都要被你们弄翻了。"
阿贞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撑着桨。
张振宇满脸苦楚,又臭又腥的东西快要到胃里了,快要呕了。
还是个力行社特务,并且还是队长,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耍了。
"先生,别生气,我给你唱支歌。"
她生怕把客人惹脑了。
"真的?"
张振宇忘记了一分钟前还上过小姑娘的当,连忙欢呼雀跃起来:
"唱吧,阿贞,唱吧。"
"五十里的路上为了看妹妹,半个月里跑了一个十五六回,把哥哥跑成了个罗呀罗圈腿,回水湾里千层冰,十遭呀聊妹妹九呀嘛九遭空??"
阿贞嗓音嘹亮,音色柔和优美,甜腻中透出一种清新干净的乡土味。
张振宇听着听着,鼓起掌来:
"好!好!你要是去找个老师学习一下,没准可以当歌星。"
"俺乡里妹子平常划船无聊的时候,唱几句歌玩,哪指望当歌星啊!"
边说话,竹槁一撑,船已靠岸。
"杨老板的盘龙山滴水山庄就在前面不远,我在这里等你们,等下再渡你们回去。"
"谢谢阿贞。"
张振宇头一回遇到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心里甜甜的恋恋不舍。
杨以升的宅子建在盘龙山的半山腰,两挺机枪火力交叉守住要道。
上山的道路两边,三五步就有身穿黑色皮衣,腰挎匣子炮的壮汉,两手叉腰,虎视眈眈地盯着张振宇他们看。
一名壮汉目露凶光的吆喝道:
"站住,什么人,敢来杨爷的地盘上捋虎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