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天玄都浓眉越皱越紧。
殿下的群臣低声议论纷纷。
厉天途一副怡然不惧神态,直视殿中。
天玄都沉思过后,沉声道:“朱侍郎,既然厉统领为你求情,朕就免了你的罪,但你若再妄自干涉和亲之事,定重惩不饶。”
厉天途按紧正要反驳的朱胖子,低声道:“你先退下,一切有我。”
双眼通红的朱胖子强忍下心中的愤愤不平,艰难移至群臣之列。
天玄都眼见朱文武妥协之后,厉天途依然一动不动,急声道:“厉统领,你也退下去把。”
厉天途朗声道:“陛下,臣还有话说。”
对于厉天途的得寸进尺,天玄都颇觉无奈,摆手道:“你说。”
厉天途手执书简,一字一顿道:“吐蕃三十万铁骑兵围凉州城,若是臣解了凉州之危,让吐蕃即刻无条件退兵,九公主和亲之事是否作罢?”
一语惊满堂。
深感厉天途所言荒唐至极的天玄都故作镇定,缓声道:“你可知道,我天朝现在国库空虚,更是抽不出一兵一卒给你。”
傲然而立在金銮殿下,文武百官中央的厉天途淡然中透着一缕霸气,缓缓道:“今日早朝一过,我不带一兵一卒即刻启程奔赴西凉解吐蕃兵围凉州之困,若是解不了凉州之围,我厉天途就埋骨西凉。”
所有人都以为厉天途疯了,九公主吐蕃和亲原本跟厉天途并无直接关系,如果说有关系也是因为厉天途与朱文武交情不错而已,但就是这点交情,却让厉天途做出如此惊天举动,寻常人极难理解。
只有厉天途知道自己没疯。若是兵围凉州城的吐蕃三十万铁骑主帅是梵那罗,他绝不会如此。
而现在节制凉州吐蕃三十万铁骑的正是陵佑,虽然陵佑上有吐蕃王廷和国师阿伽利明王,但只要重创了督军的阿伽利明王,再加上自己与陵佑的交情,最起码有五成希望解了凉州之围。
只是要在千军万马中重创刚刚复出修为又有所精进的江湖地榜前三阿伽利明王,厉天途心中实无半点把握。
天玄都怒极,他怒的是厉天途自寻死路,他又怎么能看着这个最心爱女人的儿子去送死,厉声道:“胡闹!你在做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厉天途毅然决然道:“请皇上恩准。”
天玄都一掌拍在案几之上,恼羞成怒道:“休想!你给朕乖乖待在京师。”
场面气氛紧张,这个时候,宰相剑九龄缓缓站了出来,慢吞吞道:“陛下,厉统领既然执意如此,必有其道理,臣斗胆为厉统领求个情。”
天玄都看着眉头一竖,正要开口,御史大夫南宫庭也排众而出,阴阳怪气道:“皇上,厉统领此举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还请皇上恩准。”
大将军薛让领兵在外,满朝文武向来以剑九龄和南宫庭为首,没过多久群臣齐跪响应,大有逼宫之势。
天玄都看了看台下不为所动的厉天途,哭笑不得道:“好,好,难得你们如此一心!罢了罢了,厉天途,你去吧。”
散朝。
朱胖子连滚带爬扑到厉天途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哥滔天恩情,我胖子无以为报,以后我朱胖子唯大哥马首是瞻。”
厉天途横了朱文武一眼,不屑道:“出息吧。行了,你的九公主来了,我先走了。”
朱文武和天以萱在金銮殿中说了什么,两人关系有无进展,厉天途一无所知,此时他正与苏玲儿一人一马奔行在甘凉道上。
苏玲儿策马狂奔,兴奋道:“公子,这次你不带老于了。”
厉天途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我们这次去是要面对数十万大军,又不是去享受。”
苏玲儿小脸多了一丝担忧,道:“公子,你真有把握?”
厉天途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前方天空无垠之处,轻叹道:“只有赌一把了。”
说完回头看向了苏玲儿稚嫩的小脸,爱怜道:“倒是你这丫头,这次本不该带上你的。”
苏玲儿不情愿道:“公子,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你太小看玲儿了。”
厉天途淡然一笑,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你现在的身手可谓一日千里,较之公子也不弱多少,但这次不一样。”
苏玲儿撇了撇嘴,提醒厉天途道:“公子,您别忘了,昆仑神殿给我的使命就是保护您,为了您玲儿可以随时随地去死。”
厉天途眉毛一扬,瞪了苏玲儿一眼,愠怒道:“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挂嘴边,有公子在,谁也动不了你。”
厉天途和苏玲儿座下是价值万金的四大名驹之一乌云踏雪,一日之间行了六百余里,夜宿距凉州城百里的黄门镇。
三月的西凉一如冬日般干冷。
又值兵荒马乱,原本数百户的小镇居民逃散了大半,只余下老弱病残和一些恋家之人。
好在小镇唯一的客栈依然门庭大开,来往的江湖人和客商络绎不绝。
凉州城不下,以东的黄门镇是暂时安全的。只是,还留在小镇那些孤苦的人们,却不知道吐蕃铁骑什么时候会突然降临黄门镇,然后用弯月似的马刀割下他们头颅,结束这惶惶不可终日。
江湖人来此,或是打探前线消息,或是趁两军交战浑水摸鱼。
商人到此,无非是想发一笔放在平时很难遇到的战争横财。
在这里,江湖人刀头舔血,商人的脑袋也都记在裤腰带上,横竖都是为了生存而已。
傍晚时分,厉天途苏玲儿两人来到黄门客栈柜台,直接要了两间上房。
肤色微黑下巴一撮小胡子的客栈掌柜看着一袭青衫片尘不染的厉天途和他身后超凡脱俗的长腿美女,思前想后也不明白如此干净的一对壁人怎会来这黄沙漫天飞的西凉边陲之地。
客栈掌柜的心思不露于色,厉天途自然无法知晓,接过门牌的厉天途并没有去二楼客房,而是带着苏玲儿来到了一楼大厅最里面的角落处坐了下来。
一整日的马不停蹄,两人只是进了一些干粮,莫说苏铃儿一脸疲倦之色,强如厉天途也有了些许倦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