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垭”是神农架的一处标志性景点。

所谓“垭”，通常就是山岭之间呈马鞍状的下凹处。这里往往地势平坦而景色秀丽，也是翻山越岭的必经之路。燕子垭有两个刀削斧凿般的悬崖，高度百米的悬崖间造了一个人工拱桥，也被称为“彩虹桥”，是整个神农架观景最佳的位置之一。

霸道从这桥下缓缓开过，很快便看到了原本给游客们准备的停车场和休息区。只是如今下雪封山，这里看不到游客，仅剩的二十多辆越野车，显然都属于第九局来这里的探员们。

赵炎下了车，扭头望了一眼天空——颜霜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彩虹桥上，她左右望了一眼，迈步而出，整个身形消失在了蓝色的天际间。

楼婷和楼康看不到这一幕，他们两人走在前方，面色严肃的拿出了侦察证，出示给了拦住他们的武警。

“登记后进去。”

查证件后填表格，赵炎写的并非自己的名字，当前也只是III级499排名的探员，因此和楼婷楼康进入景区办公区域后，没走两步便被一个站在门外的胖子拦了下来…

“II级探员可以入内，III级的在外面等着就是。”

对方并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声音很是冷漠。赵炎对此早有预料，楼婷和楼康眯起眼睛看了一圈，确认四周的确有很多III级探员在待命后也没说别的，推门进入了办公室里。

赵炎左右看了一眼，办公室外因为半露天结构而气温很低，他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站着。垭口常年有风，现在寒风凛凛，四周来回溜达着的III级探员年龄各异，但姿态都差不多——他们一边来回溜达一边拼命抖着身体来取暖，其中距离赵炎最近的那个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戴着眼镜和厚厚的保暖绒帽，一身迷彩羽绒服倒像是不合格军迷的装扮。

对方似乎没有刚刚那本II级胖子的冷漠，哆嗦着开口道：“你们是帝都来的？”

“是啊，你是哪里的？”

“我就武汉这边的。我叫王子安，III级探员。”

他很友好的赵炎握手，后者也没拒绝，随口和他聊起了这边的任务近况。不过王子安显然是那种常年呆在III级的探员，法术会一点，但很鸡肋。要说办案能力没多强，可打听情报唬弄上司的本事却很厉害…

“其实你来这里就当旅游好了，虽然神农架冬天冷的厉害，但是景色还是不错的嘛——你看那边的彩虹桥，等开完了会可以去爬一爬，”王子安从袖子里掏出来个保温杯，自己吸溜两口热水：“你要是冷的话那边有开水可以打…”

“哦哦，我去弄点，谢谢啊。”

赵炎屁颠屁颠的去车上拿来保温杯打了热水，过来给王子安递了支烟，后者一看是中华，嘿嘿的接过来点上。两人吞云吐雾的聊了几句后，赵炎才得知四周这些探员来自天南地北各个省市，平日里基本上从来没见过，而一多半III级探员都是有II级探员带着过来的，说简单了就是“蹭经验”的。

作为整个任务人群的最底层，III级探员们在外人眼里光鲜，可实际上在这种大型任务中，却成了队伍中的“苦力阶层”。

在市里的时候还好，现在分成三个队伍行动时，一进入野外，什么搭帐篷做饭放哨都是III级探员来干。看看王子安那明显的黑眼圈，再看看周围一堆靠着柱子闭眼补觉的家伙，赵炎很是理解的点点头：“我带了不少红牛，需要的话管我要。”

“挺有经验啊！”

王子安对帝都来的赵炎完全没有敌视的意思，很是健谈的扯起了这段时间他们做的事情：“…都追了半个来月了，结果对方行踪诡秘，我们就跟擦屁股的一样，每次都是等着报警，然后过去收尸——这话是难听了点，但就是事实。现在跑到这里来，说是发现踪迹，可你说在这大山里怎么找？从这下去的话…想想就难受。”

他指了指外面，这里能看到燕子垭下面的景色。漫漫白雪覆盖下，山林层叠延伸而出，原始森林里根本就没有路，寻常人想在这陡峭的山坡上行进，一天走不出十公里去。

“那也没啥办法，只能听上面安排了。”

赵炎倒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自己点了支烟抽上，这时正好听到屋里忽然传来声音：“副局长，这样我可没办法，不行的话，您就另请高明吧！”

四周的III级探员们眨眨眼，随即继续该干嘛干嘛，当做无事发生过。

赵炎瞥了一眼，也没说话。

倒是屋里的楼婷和楼康此时表情有些严肃，他们本来已经做了点心理准备，没想到进门后旁听了没几分钟，便见到I级探员王西平硬顶着谭平说话的一幕…

“这话怎么说的，我只是提个建议嘛…”

谭平面对王西平的话语满脸平静，看起来并不恼火。他轻轻拨弄着手中的圆珠笔，继续道：“只是现在这些迹象都显示目标正在离开人烟密集的区域，如果在不抓紧，恐怕抓捕难度会成几何倍数增长。”

“副局长，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明白。可咱们第九局的人又不是超人，那家伙从这里逃进了山，咱们真要追进去，您从帝都来的，恐怕不知道这山上晚上能有多冷。”

王西平这话倒是很客观，他留着灰白头发，年纪五十上下，穿着厚实的羽绒服。但脸上皱纹颇多，脖子处能看到一点纹身的痕迹。

“集中优势兵力一击而破我也想做啊，可那家伙也不是普通人，一手御鬼之术炉火纯青，他偷袭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稍微一不注意就是两条人命，这还是对方没有亲自出手的情况，万一他把注意直接打到咱们头上来呢？”

他语气挺客气，但楼婷却看得清楚：对方根本没把谭平当上司看。

刚才番话有理有据，但本质上不叫“提意见”，而是单纯“对着干”——最后那句话更是赤裸裸的威胁，摆明了就是欺负谭平手下没人，现在没有主导权。

国家安全部门以前那都是军队作风，什么叫军队？上面说什么，下面无条件执行才叫军队。

王西平刺头是不允许在军队里出现的，可第九局人员混杂，对方作为I级探员本身地位就和其他探员有所区别，更重要的是，屋子里的其他II级探员里，有一半都和他有关系…换句话说，王西平都不用“阴奉阳违”了，现在就是摆明了不给面子不配合。

但谭平似乎根本就不着急，身体往后望了望，随手点上一支烟：“那王队长觉得，怎么抓他才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