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和文森特交流的时候都在说法语，而刚刚的交锋实在太快，又加上所处的位置不容易观察，在吧台低头擦机器的林珊根本就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的孙珂和罗一菲看不到文森特，但是都注意到赵炎坐在了她的对面。

孙珂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颜姐回来我一定要跟她说！”

“等等，你先别急着下结论——没听他们说话么？你说的那个小白脸刚刚用法语打了招呼，他们现在在用法语交谈呢…”

罗一菲喝了口咖啡：“没准是前女友呢？”

她这么一说，孙珂才想起这位闺蜜是巴黎留学回来的，对法语很是精通。但她更是不屑：“还说不是小白脸，为了泡妞连法语都学，我看你没准也得被他勾搭去。”

“呵呵。”

罗一菲面无表情，她觉得孙珂真是疑邻盗斧，没救了。

孙珂其实更好奇赵炎，小声道：“那你帮我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听不清，你先别折腾，我尽量听听看。”

另一边，文森特已经让左臂恢复了正常：那枪管像是镶嵌在肉皮里似的，被包裹后看不出一点异样，而那左手也看上去灵活自如，赵炎做出一副奇怪的样子：“怎么做到的？当初我记得你左手是被炸没了。”

其实赵炎能够识破文森特的伪装，全在于他刚刚在远处用过了搜魂术。而这个问题他也知道答案，只是这种窥探隐私的事不好与眼前这位“老友”说明，于是便假装问了一句。

“说来话长…”

文森特揉了揉眼眶：“我脑子有点乱——说真的，看到你照片的时候我也楞了一下，但上一次见到你，距离现在都快三十年了。我只当目标是个和你很像的华国人…”

说着他抬起头，又仔细看了看赵炎的脸：“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成了吸血鬼？”

“真有吸血鬼？”

“或许吧，我也只是听说。”

赵炎耸肩：“在非洲的时候你可不这样说话。”

“老天，那是92年的事了！”

文森特说着揪了揪头发，随即拿起咖啡咕咚喝了一口：“打那帮猩猩的时候我才多大？能一样么？”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和一位“战友”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二十六年前，两人曾经在非洲的乌干达战场上并肩作战。这类地方常年战乱，不是种族屠杀就是各类反政·府武装整天与“政·府军”死磕。华国的80后的这些年轻人们总觉得现在是和平时期，但多数人并不知道，在非洲，残酷的战争其实从未停歇。

那时他们是政·府出钱雇佣的职业军人。两人一起执行过很多次任务。赵炎用的名字是“约翰”，因为“约翰”是耶稣的十二门徒之一，加上枪法极强，体力惊人，因此赵炎领队的时候，都会被叫“圣徒”——大家很清楚，跟着他出去作战，基本都能活着回来。

而文森特全名叫VivanBakker，最后一个词代表着“面包师”的意思。而每当小队外出作战，在雨林中啃着不知哪儿抓来的虫子野兽当晚餐时，赵炎总会问一句：“文森特，你祖上是面包师？那你还会做面包么？”

因此当赵炎刚刚问出那句话时，文森特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一段段记忆涌上心头，时光荏苒，原本只是雇佣兵的自己因为加入教廷而经历一番奇遇，最后成了如今的模样。但他非但不是教廷的死忠，如今反倒对这个组织充满仇恨…

赵炎看出他的担忧：“没事，如果想说的话慢慢说，你吃饭了么？”

文森特苦笑：“我还说杀了你之后再去吃饭呢。”

“其实你那一手很厉害，比以前强多了。”

赵炎面对这样的回答，反倒是和颜悦色，甚至还带着点勉励的意思：“对了，那毒针——”

“氰化物的，”文森特说着匆忙起身：“我得赶紧找找，千万别伤到别人。”

于是穿着黑丝袜的美少女起身开始在地上摸索，看得不远处的孙珂满脸问号：“这什么情况？”

罗一菲也是听蒙了——那两人或许是以为这房子里没人懂法语，因此说话时也没有太多遮掩。但正因如此，她才搞不清楚这两人说的是什么：难道这是暗语交流？表面意思和实际意思完全不同？

“他们俩，说是二十多年前就认识…”

罗一菲说完了自己都不信，看了一眼孙珂，发现她一脸关爱智障的眼神：“你是不是在巴黎光顾着约汉子去了？”

“他们是带点口音，可听懂没问题啊…”

罗一菲抓了抓自己染成灰白色的头发：“这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吧？”

此时大门被推开，拎着吉野家进来的颜霜先看到了孙珂，便笑着打招呼问好，同时对着罗一菲笑了笑。不过扭过头来，她看到文森特正弯腰在地上捡东西，有些奇怪：“您好，需要什么帮助么？”

“额…”

文森特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是赵炎在旁边解围：“霜姐，地上有几根针，你帮忙捡一下。”

“哦，饭在这边，小珊，你接一下。”

颜霜也没问为什么，把吉野家递给林珊后便和低头寻觅起来。这让一旁的孙珂直鼓嘴：“你看那家伙，这边泡妞不说，还面不改色的指挥颜姐帮那个小三捡东西！”

罗一菲闷头喝咖啡，随后站起来去看画了。因为孙珂说话声音太大，她只能装出一副不认识这货的样子。

文森特很快找到了毒针，结果没等他找出手套去回收，颜霜已经抬手将它们挨个捡了起来。这一幕让文森特瞠目结舌，想开口阻止，结果赵炎说了句：“没事，她不会中毒的。”

纵然不知道原因，但文森特也没有勉强。他小心翼翼的接过毒针，数了数数量，确认之后这才回到赵炎面前：“呼…詹姆斯他们要是知道我差点把队长杀了，估计能跟我拼命。”

颜霜有些奇怪赵炎为什么和眼前穿着黑丝的美女面对面坐着聊天，但她并未上前询问，只是回到了吧台位置，替换林珊去二楼吃饭。

赵炎依旧平静的坐在那里，出声问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文森特神情黯淡下来：“十六个人，现在还剩下五个活着。”

将近三十年过去，雇佣兵们退役的退役，战死的战死，也有不少是生了病或死于意外。这一行能够善终的不多，因为习惯了战争后，便很难回归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