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何秋书中对汉唐之所以兴盛的原因进行赘述,拿魏晋和宋朝作对比,算是撬动了士绅们抵抗变法的根基。
何秋这本简单的小册子,再配合上他之前写的那本《国富论》,算是让变法派瞬间有了理论根据。
只是这理论根据并非是从儒家里来的,而是从实践中得来的,而且更类似先秦法家。
也不知道如今的士林中有多少人能够接受。
不过,这就不管何秋的事了,朱棣交代他的他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看朱棣自己的手腕如何了。
朱棣很快就拿到了何秋的这个小册子,对何秋的赶稿速度也是啧啧称奇,看了正文,更觉得何秋的才能还没有完全用出来啊!
虽然这本小册子,斥裸裸的揭示了王朝兴衰和天命无关,而是看皇帝或者说朝廷对百姓们的控制,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要是换一个朝代,恐怕皇帝们早就要砍何秋的脑袋了。
可这偏偏是大明,朱元璋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有天命的,还专门让宋濂搞了一篇《殿兴有福论》。
说的就是天命这个东西是不存在的,他朱元璋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帝,是因为响应了百姓们的号召巴拉巴拉。
所以,如今何秋将王朝兴衰的原因归结到领导力什么的上面,也不算是特别出奇的言论。
唯一值得可虑的就是,这样的文章能不能得到士林的认可了。
说实话,对于这一点,现在朱棣的心中也有些没底,只能是试探性的把黑区的这篇文章放了出去,让朝中的高官们品鉴一二。
很多人一开始知道是何秋写的文章,就有些不屑一顾,毕竟何秋又不是什么正统文人。
侯爵都是因为献良种有功才得到的,后面更是成为了外戚,自绝于朝堂。
宋明的驸马和汉唐的驸马可是两码事,基本不能担任什么要职的,当朝的梅驸马那也是在军中挂的闲职。
但这终究是少部分人的想法,更多的人还是明白何秋在开发云南等事务上发挥的作用的,对于何秋的文章是不敢小觑的。
更何况,焉知这不是朱棣这个皇帝借着驸马的口,流露出来的执政思想呢?
毕竟有时候,如果有些话太过离经叛道,身为皇帝不好开口,找个外戚挂个名,也是常有的事啊。
只是这些人看到何秋的这本雄文之后,真的是目瞪口呆。
首先就能判断出来了,这绝对不是朱棣能写出来的文章,这和他的习惯就不一样。
接着就有一种世界观被推翻的感受,这样的思考是他们自幼读的圣贤书中所没有的。
而且有着历朝历代的数据作对比,简直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好在,现在朝中真正相对迂腐的文人几乎都没有了,还在朝中身居高位的大都是变法派,这些人相对都务实的多,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否定何秋的这篇文章。
反而都在不停的思考,按照何秋的思路一路推演,让他们隐隐看到了另一片不同于传统儒家的新天空。
杨士奇放下手中的这篇文稿,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匆匆收拾了下,就赶去上朝了。
今天的朝会气氛尤为古怪,大家都是挂着一双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在宫门外等候的时候,相互讨论的也不是朝中政事,而是看了几遍何秋的文章。
有人谈论到兴奋的时候,竟然当场开始背诵何秋文章里的段落,并且罗列其中的一些数据。
杨士奇站在官员堆中,只听耳边传来的都是这样的对话。
“良乡候这篇文章真的是酣畅淋漓,开一时风气之先!”
“可不是吗!都想要让大明追比汉唐,可之前总是没什么好的思路,良乡候的文章堪称是指路明灯啊!”
“只希望早点听到良乡候亲自为我等解惑,讲讲他这书中的道理。”
正在这个时候,杨士奇忽然看到自己的好友杨溥,立马挤开身边的人群,凑到杨溥身边开口问道。
“弘济在这啊,良乡候这篇雄文你读了几遍?”
杨溥脸色微红,有些惭愧的说道。
“唉,我也不知道读了几遍,只是如今能将文章倒背如流罢了。”
杨士奇大吃一惊,本来他以为自己通宵读了十遍就已经很多了,可这杨溥居然比他更拼,实在让人佩服啊。
杨士奇忍住自己想要装逼的冲动,开口问道。
“既然弘济都能倒背如流了,想来对文章的理解已经很深厚了,不止你怎么看良乡候的这篇文章?”
杨溥苦笑一下,有些黯然的说道。
“儒道未来恐怕要绝了。”
杨士奇心中猛然一跳,评价如此之高吗?
可仔细一想,杨士奇还真的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是啊,这本书直接将历朝士绅们索要特权的过程批成国家逐步走向灭亡的过程,直插儒家制度中最根本的亲亲相隐。
若是没了亲亲相隐,就不会形成大的士族,没了宗族又怎么会有稳固的儒家统治呢?
可若是这样来看的话,作为天底下最大的宗族,皇室是不是也将不复存在呢?
杨士奇的心中悄然闪过这样一个大胆的念头,但瞬间就把它抛之脑后,这样的想法还是不要再有了。
杨士奇和杨溥算是真的服了何秋,能写出这样文章的人,定然非同凡响,他们都在心中默默调高了对何秋的评价。
他们现在只想等到下朝之后,赶紧跑到何秋的府邸处,请教学问,他们都是聪明人,这样的文章出来之后,天下学习的重点可能就要变了。
若是不趁此机会,跑去请教学问,说不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等人就会慢慢落伍了。
和他们一个想法的还有很多,都是些品级相对比较低的官员。
而真正高品级的官员,对何秋的这篇文章,也为有叹服。
他们都知道,朱棣甚至朱元璋还在位的时候,一直都想为大明的变法找到理论依据。
不然的话,只怕那些守旧派就会不停的反击,和朝中的裂痕越来越大,演化为大明的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