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一面欢喜着山雀的动作,还算够快,一面故作感慨地拿手指了一下,摆放在石大人手边的那一沓卖身契。
“原来这位就是林管事引以为傲的儿子,林公子是吧,本宫今日过来山庄视察,若非出现了意外,只怕我们还要被你们蒙在鼓里呢,那,你看见了,关于你和你父亲做的那些事,我们可全都知晓了哟,现在就等着石大人的审判,你如果想要石大人从轻发落的话,也最好早点招了比较好。”
颜芷故意把话说的简单一些,林管事一听到颜芷这么讲,心里头便又是咯噔一下。
而林公子看着石大人一脸的黑沉,以及石大人手边那一沓存在感十分显著的姑娘们的卖身契,林公子顿时脚下一软,忙不迭地跪倒在地,和林管事并排着向颜芷磕头请罪。
“竟然是王妃驾到,王妃恕罪,石大人恕罪,小的只是一时昏了头,才做出了这种事,但是这些姑娘虽然是卖身到了我们赌坊,可我们最后也只是将他们转递给了人牙子而已,至于人牙子把她们送到什么地方,这可就由不得我们过问了。”
虽然说赌坊是计在林公子的名下,但真正经营打理最多的人,还是林管事,林公子他自己,实际上胆小的很,一看到这么一副莫名其妙的架势,竟然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叫林管事跪在他的身边,几次三番伸手想要把他的话给刹车住,都没能来得及,林公子就早已经全盘托出了,林管事实在是补救不过来,只能叹息着,愤愤不平的别过了头去。
原本卖身为奴的人,如果是死契,那便是不论主人家有钱或者无钱,都必须给要一路衷心耿耿的跟随到底,至于主人家将她们转手又卖给其他人的话,这最多只能从道德上,来对主人家进行谴责。
但是眼下林管事在这契约之上动的手脚,早已经是丧心病狂,甚至和石大人商量对林管事网开一面,也只不过是颜芷的权宜之计而已,并不是真的代表林管事做的事无关紧要。
可现在大家都清清楚楚地听到,林公子他自己都承认了,这些姑娘早被他们当成货物一样,买卖到了别的地方,那就是无论从律法还是道德两个层面,林管事他们一家都占不到好处。
所以林管事才会如此的恨铁不成钢,而至于坐在一边的石大人和王大婶,二人脸上也都是十分震惊,大婶儿还有些没回过来弯儿,可石大人却忍不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什么?!你们父子二人,不仅罔顾朝廷律法,私自篡改契约条例,所开赌坊,虽是在朝廷勉强许可的范围之内,却悄悄还做了人口买卖的生意,如此嚣张跋扈,简直是罔顾纲常礼法,甚至还隐瞒了这么长时间,更加是罪加一等,你们二人可知该当何罪!”
“石大人恕罪,草民知错了,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公子这样的软柿子,被石大人如此气势汹汹的吓了一下,立马脑子里就只剩下求饶的打算,林管事虽然也跟着他一起在旁边磕头,但是他却一言不发,怕是心里又在惦记着什么可以趁机脱逃的法子。
而坐在石大人身边的老大婶,也终于在这时候回过劲来,听到石大人对他们二人的指控,她心里也顿时有了个不详的预感,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站起身来,那满脸的愤慨,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林公子,把林公子看的身上不禁泛起鸡皮疙瘩。
“那苗儿呢,我家的苗儿呢,这山庄里面说的好听,只是让苗儿帮忙来做些粗活,可能是现在都找不到人影,你们把我的苗儿送到哪儿去了?”
王大婶说着说着,身上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颤抖起来,想必他已经猜到了后果,只是不敢面对,手上的那一根拐杖,也好像随时随地会落到林公子的身上。
石大人自然是不会阻止,不过颜芷却有些担心王大婶因此气坏了身子,连忙一同站了起来劝慰道。
“大婶,你先不要着急,你先坐下,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还大婶你一个公道的。”
好歹颜芷今天特意向林管事发难,就是为了帮自己伸张正义,还连石大人也一同喊了过来,王大婶自然知道颜芷的好心,听到颜芷的劝慰,这才勉为其难的坐了回去。
而那林公子方才被大婶儿这几眼吓得浑身颤抖,现在看着王大婶儿退下了,他反倒胆子大了起来,一双眼睛有些嫌弃地撇了王大婶一眼。
“到底是哪来的乞丐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居然还敢在这里张牙舞爪,切,”
林公子嚣张跋扈惯了,即使现在颜芷和石大人都在跟前坐着,他竟然也敢说出这些难听的话来。颜芷气的微微皱起眉头,都用不着石大人先开口斥责,她便已经对林管事和林公子下发了最后通牒。
“林公子贵人多忘事,想必你早就已经忘记了,方才与你说话的这位,可是咱们山庄的佃户,王家大娘,她家里有一位女儿名叫苗儿,据说生的是聪明伶俐天生丽质,林公子也早已惦记许久了,怎么眼下却连人家的生母都不记得了呢?”
颜芷捏着细长温柔的嗓音说着,让人仿佛觉得,她果真还是个温柔如水的姑娘,却在说到一半的时候,话锋突然一转,整个人的气势也跟着变得凌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