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镇中,泉水铺里。
听那顾客说只买一半水,粗衣伙计顿时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说道:“还好还好,还好客官您不是买全部的水。”
那顾客有些疑惑,遂问:“小哥为何如此说?”
粗衣伙计一面舀水,一面解释道:“客官不知,镇上有几个大户人家,每天都从我们这里买水。您要是全买走了,小的可没法对那几个大户交代啊。”
那顾客哈哈一笑:“哦,原来如此。据我所知,离此地最近的泉眼就是十里之外的开阳洞,你们这水,是从开阳洞挑来的吧?”
粗衣伙计笑着点头:“对对对,就是从开阳洞挑来的。路途遥远,山道崎岖,来回一趟,得用上两个时辰呢。我们这里的泉水可是纯正的开阳泉水,不掺一丝杂质的。”
那顾客笑着点头:“不错,你倒是没说谎。我也是看中了你们这里的水质,才决定买的。”
粗衣伙计面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一面舀水一面说道:“那就多谢客官您照顾我们的生意了。”
话音刚落,尹轻霜、余轻云、荆寻雪三人便一人提着一只木桶走了进来。
余轻云上前对粗衣伙计说道:“小哥,你这铺子里总共有十八缸水,卖给这位兄台九缸,你们自己留两缸,剩下的七缸都卖给我吧。”
粗衣伙计舀着水,瞥了余轻云手中水桶一眼,奇道:“小客官,您这水桶莫非也是花三百两银子买的仙桶?”
余轻云点头而笑:“不错不错,小哥猜的真准!怎样?这生意你做不做?”
粗衣伙计又瞅了尹轻霜和荆寻雪一眼,仅仅是一眼,他便愣在当地,手中的水瓢掉在地上都没发觉。
旁边那顾客见他如此反应,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看到尹轻霜、荆寻雪这两位姿容绝世的仙子,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急忙上前抱拳施礼,彬彬有礼地说道:“两位姑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可还记得在下?”
尹轻霜与荆寻雪对望一眼,面面相觑,回忆了片刻,实在没印象,便一齐冲那身着鸦青色交领衣裤的年轻男子摇了摇头。
尹轻霜客客气气地开口问道:“阁下是何人?我们见过面吗?”
“鸦青男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朝荆寻雪看了一眼,不答反问:“尹姑娘、荆姑娘,二位可还记得锦绣山绫波幽潭之事?”
经他这一提醒,再加上他衣服上所绣的竹林清溪图,尹轻霜恍然大悟,有些惊奇地说道:“阁下衣服上这幅图案似乎是若耶仙境的图腾。之前,若耶仙境的仙友们曾在绫波幽潭帮我们杀过妖魔……莫非,阁下是那些仙友中的一位?”
“鸦青男子”一脸欢喜地点了点头:“姑娘果然聪慧无比,在下正是若耶仙境凝烟堂大弟子——耶溪沧波。”
尹轻霜将双手相扣置于腰间,微微屈膝冲他施了一礼,问道:“尊师可是复姓耶溪,双名凝烟?”
耶溪沧波急忙拱手还礼,点头答道:“正是,在下此次买水,正是奉师命而来。尹姑娘你们一次买七缸水,莫非也是为出海做准备?”
尹轻霜点点头,疑惑道:“怎么,凝烟姐姐也要出海?”
听她喊自己师父为“姐姐”,耶溪沧波觉得有点尴尬,这尹姑娘看起来比他小了好几岁,却比自己高上一辈,实在是有些……
不过,只是纠结了片刻,他便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假装是没听见“凝烟姐姐”这四个字,道:“不错,家师要带我们出海采药。”
尹轻霜闻言,面露欣喜之色,赶忙问道:“是吗?那,凝烟姐姐如今身在何处?”
耶溪沧波回头看了看桶里的水,道:“姑娘不必着急,等装完了水,我就带你们去见家师。”
尹轻霜、耶溪沧波两人说话之际,余轻云已和那粗衣伙计议好价钱,看那伙计一个人忙不过来,就亲自动手往自己桶里舀水。
舀了几瓢以后,发现手中的瓢太小,这样下去要舀多久?
思虑片刻之后,他便走到尹轻霜面前,笑着问道:“姐姐,你能不能施法将缸里的水都吸到桶里?”
尹轻霜盈盈一笑,面露犹豫之色:“这个嘛……让我想想……”
“啊?这还要想?姐姐你是不是又想挖坑算计我?”余轻云的话语中,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
尹轻霜用自己那纤纤玉指绞着胸前垂下来的那一绺青丝说道:“这个嘛,我得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施法吸水是要消耗灵力的……要不,咱们三个人一起动手,用水桶舀水?水桶比水瓢要大一点,装水也能更快些。”
余轻云尚未做出回应,突然就听见耶溪沧波抢先说道:“尹姑娘,余公子,你们不用担心。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们耶溪家族最擅长的就是水系法术了。我只需要用一丁点灵力,就可以让这些大水缸里的水源源不断地注入桶中。”
说话间,耶溪沧波右手一推一握,接着翻手张开,四指微微一曲,便将缸中之水分成四股引入木桶之中。
四道水柱晶莹透亮,每道水柱都是甘蔗般粗细,分别从大水缸中注入四只小木桶内。
按照约定,耶溪沧波要买九缸水,余轻云要盛七缸水。
没过多久,这十六大缸泉水便被耶溪沧波吸了个罄尽。低头去看四只木桶,里面的水只占了木桶四分之一的空间。
余轻云对耶溪沧波拱手道谢,随即念动《纳物诀》,将自己所提来的那只木桶收入体内万象臼中。
后面尹轻霜、荆寻雪二人也各自施法,每人吸走一只木桶。
付过买水之钱后,云霜雪三人便跟随耶溪沧波向渡口走去。
招摇古渡,共有三十座栈桥,通往三十个上船点,这三十座栈桥矗立水中,自岸边延伸至茫茫海水之中,看起来很是壮观。
如今,每座栈桥末端都停着一艘大船,这些大船,有的是要出海,有的是要入江,栈桥之上,许多杂役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疾步匆匆,好不繁忙。
自北向南第三座栈桥——离珠桥末端,停着一只龙首大船,船上有楼阁三层,桅杆五根,杆杆高大,船帆宽阔,似有乘风破浪之力。
桥头上船之处,站着两位身着秋香色交领襦裙的妙龄少女,她们手扶栏杆,一面交谈,一面观赏水光海色,还时不时地扭头往岸上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耶溪沧波走近二女之时,笑着问道:“云师妹,涟师妹,你们怎么不上船?大家都回来了吗?”
“唉,大师兄你总算是回来了,大家都已经回来了,就差你一个。我们不上船,就是为了等你。”
说话间,耶溪云波看见云霜雪三人,顿时面露惊奇之色,凝神回忆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咦?这三位不是在绫波幽潭取太微伞的仙友吗?他们也要出海?”
耶溪沧波点头道:“不错,师父在哪儿?这三位仙友要见咱们师父。”
耶溪云波盈盈一笑,牵起涟师妹的手就往船上走,一面走一面说道:“师父她在楼上看海呢!跟我来吧。”
经踏板上船之后,耶溪沧波收起踏板,对尹轻霜说道:“尹姑娘,你们跟着云师妹上楼吧,我去吩咐船工开船。”
尹轻霜微微一笑,看了余轻云一眼,道:“沧波公子,你应该先问问我家余公子,愿不愿意乘你们的船出海。”
耶溪沧波闻言一愣,随即淡然一笑,扭头看向余轻云。
岂料他尚未开口,便听见余轻云抢先对尹轻霜说道:“姐姐,这事儿由你和雪儿来决定,我怎样都行。”
尹轻霜摇着头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问道:“倘若雪儿与我意见不一呢?你听谁的?”
“啊?这个……”余轻云无可奈何地挠了挠头。
思虑片刻之后,他横下一条心,决然说道:“那你们都听我的,就乘坐这条船出海吧。反正我们也是漫无目的,不如跟着凝烟姐姐去采药,说不定到了哪座岛上就能找到紫微神鼎呢。”
尹轻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你总算能自己做决定了。”
余轻云挠着头傻笑了一下,随即转眼看向荆寻雪,刚想开口问话,却不料被她看穿心思,未卜先知一般抢先答道:“你不用问我了,轻霜姐姐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尹轻霜扭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鬼丫头,你心里想什么以为姐姐我不知道吗?别总拿我当挡箭牌,你分明是,呃唔唔……”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荆寻雪那只雪白的玉手捂住了。
“诶呀姐姐不要再说了,这么多人看着,你总得给小妹留点面子吧。”
荆寻雪有些羞涩的说完这番话,随即转眼看向耶溪云波,道:“云姐姐,快带我们去见尊师吧。”
耶溪云波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牵着耶溪涟波的手往楼梯那边走去。
余轻云也要跟上去,然而他的脚还没迈出去,就被耶溪沧波叫住:“余道友,适才你说要找紫微神鼎,这神鼎是什么东西?和太微伞有关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