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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哈桑确实醒了,不过和没醒没什么区别,他躺在床上,双眼睁着,眼珠浑浊,再也不复以往的锐利,视线没有焦点,口中啊啊的发出微弱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
宝音眉心竖起两道沟壑,凝目看着床上的人,过了片刻,闭上了眼,手在空中划着奇异的弧度轨迹,嘴里念念有词。
阿其勒图等人站在一旁,面色各异。
过了片刻,努哈桑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只能看见嘴唇还在微微张合,眼皮渐渐耷拉下来,盖住了浑浊的眼珠,等宝音停下了动作,老人的眼睛几乎完全阖上,只留下一线,似乎不愿就此陷入沉睡。
阿木斯急不可耐地上前一步,问道:“宝音萨满,父王他到底是怎么了?”
宝音眼神幽暗,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空灵,“王的身体已经痊愈,魂灵却不知所踪。”
查干巴拉大惊失色,“什么?”
阿其勒图闻言,面沉如水。
阿木斯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朔月之时,举行招魂仪式。”
众人脸上都有几分沉重,谁也没有开口,实际上,被判定为失去魂灵的人,用现代的话讲,通常都是得了老年痴呆,老年痴呆的治愈率只有十分之一,所以,招魂的成功率极低。
奥尔哈斯开口了,语气有几分低沉,“殿下们,九日之后就是朔月,王的情况凶险,请殿下们早做准备吧。”
话音一落,帐内的气氛突然有一丝诡异,好像连空气都紧绷了起来,众人突然意识到,如果努哈桑无法痊愈,那么意味着,下一位首领的产生迫在眉睫。
只有纯血统的人才可以继承首领之位,现在人选有两个,查干巴拉和阿其勒图。
而继承人一般是由前一任首领指定,只不过,努哈桑还没来得及指定继承人,就被来势汹汹的病情给打倒了。自从阿其勒图取来月枯草后,努哈桑的病情实际上已经有所好转,没想到,那只是昙花一现,努哈桑毫无预兆地再次倒下,而且情形十分凶险。
招魂仪式十分的繁琐,需要进行生祭,祭品有牛羊以及奴隶,众人心心事重重的走了。
临走前,奥尔哈斯叫住了阿其勒图,查干巴拉看了两人一眼,眼中划过一道暗芒。
等到帐内只剩下奥尔哈斯和阿其勒图,奥尔哈斯打量着阿其勒图,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王兄属意于你。”
阿其勒图看向他,面上看不出表情,没有开口。
奥尔哈斯皱眉看向床上的人,继续道:“没想到王兄此次病情如此凶险,他前几日与我说过,属意你为继承人,只待痊愈,就在长生天的见证下,举行传承仪式。”
阿其勒图面上并未有一丝惊讶,平静道:“王叔,如果父王”他顿了顿,继续说,“继承人就不是我。”
传承仪式选定继承人,如果因为意外,首领还没来得及举行仪式就不幸身亡,那么首领之位由纯血统的长子继承,所以,一般首领都会早早举行传承仪式,然而,努哈桑却迟迟没有举行。他一向身强体健,态度强硬,众人虽然对其有所劝诫,却也无可奈何。
奥尔哈斯眉头紧蹙,他直觉现在的一切都有点不对劲,却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本来这件事,他并不打算告诉阿其勒图,如果努哈桑真的,那最好的做法就是将此事深埋于心,以免兄弟阋墙,但是,最近他总是心神不宁,尤其在他得知查干巴拉竟然和塔吉克族的人来往时,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想起了努哈桑昏迷前说的话——留神查干巴拉,他终于决定将此事说出来。
阿其勒图看向床上的人,心中忧虑,面上却一点也不显,“王叔,父王一定会痊愈的,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但愿如此吧,”奥尔哈斯顿了顿,道,“留神查干巴拉。”
“王叔这是何意?”
“他与塔吉克族的人有来往,似乎是格根的人。”
格根——塔吉克族首领的弟弟,顾景的前主子。
阿其勒图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奥尔哈斯看他神色,并未有太多惊异,似乎早已知晓此事,。
阿其勒图宽慰了奥尔哈斯两句,也离开了。
顾景正无聊地看着别人给绵羊剃毛,远远地听见了一阵马蹄声,回头望去,就看见了远处阿其勒图那匹显眼的乌黑色骏马。
顾景回过头,继续看着剃毛的过程,丝毫没有做奴隶的自觉,去迎接自己的主子。说起来,自从被阿其勒图带回这里,阿其勒图除了让他近身服侍之外,并没有让他做其他事,而且,竟然还给了他一个婢女,除了头两天体会了一把奴隶的生活,顾景现在可谓是无所事事。
顾景开始毫无自觉,直到渐渐融入这里,才发现,他现在完全就像是阿其勒图养在外面的情人,难怪塔娜一开始会用异样地眼神看他。
而且,这是顾景任务最被动的一次,阿其勒图压根不带他去任何地方,除了昨天通过系统听到了阿其勒图和哈尔格苏云里雾里的对话,他对现在的形势一无所知,只能从阿其勒图的表情和只言片语推断目前的情况,不能这样下去了,得想个办法,直接问太明显,难不成要色诱?顾景被这个想法雷了一下。
阿其勒图在顾景几步远处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一旁的侍从,拉着顾景就走,顾景被拉地一个踉跄,被迫跟着他进了帐内,阿其勒图放开了他,看着顾景,问道:“你是不是会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