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婶是个很温柔沉默的人，李母给她安排了院子和奴婢照顾她，吃饭前半个时辰会叫她出来聊天透气，两人岁数差不多大，渐渐地章婶就自在多了，早起很早就起来了，会围着院子四处溜达一圈，也会出去跟着李母转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张爷爷给她诊断了，是老毛病，不容易好，需要慢慢调理着。

开了些药给她吃，章婶吃了几天感觉好多了，效果很明显，因为她以前一直吃的是几十年前开的老方子了，一直都没换过，就是自己拿了方子去开药，生活也很省。

他没有家人了，年老体弱绣图太久眼会花看不清，以前就在绣楼负责教其他绣娘学艺，但因为性格原因，又没有太大利用价值了就经常受气，可也不敢离开，一旦离开她一个单身年老的妇人没法子过日子，就和赵婶两个脾气相投的凑堆过日子吧。

这次相爷来请，他们也愿意，绣楼欢天喜地的把他们送走了，如果不是他们好歹也算做牛做马立过功劳的人，实在不好没错就赶走让底下人心寒，早就想轰人了，如今可算两全了。

其实章婶自己有私房钱，但就是因为环境不是很合心意，绣楼经常刁难他们，就想让他们自己离开，但你要知道出去自己生活很苦的，不是光有钱就行的，他们一辈子都在绣楼里干活，几乎没怎么出去过，出去了没法过日子。

这次算是个机会吧，就跟着出来了，也是养老的意思。

张御医给重新开了药，她的病不重就是被生生给耽误了，成了陈年旧疾了，张御医药方里人参大概是五十年的，李母二话没说就给炖上了，让章婶很感动，也有点不好意思。

住了快七八天，有天早晨专门等着巧兰来看她，

“闺女来坐，我有话和你说呢。”章婶笑着朝她招手。

“婶子，有啥事您尽管吩咐，在家安心住着，等病好再回去，或者您要想买宅子啥的跟我说，我爷们是捕快消息比较多，可以给你买个好地方也能便宜一些。”巧兰知道她住的不自在。

“不是这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药方里有人参还是五十年的，可不少钱呢，不能让你们为我受累不说还要搭钱，你娘是个好人，我们聊的可愉快了，这些日子我自己都感觉好多了，多亏了你母亲照顾我，您一定要收下。”章婶拿了一张银票出来。

巧兰顿时笑了，一把推了回去，正色切诚恳的说道：“婶子，我喊您一声婶子，是把您当亲戚处的，您教了我拿手的本事，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么还能要钱呢。从另一个方面说，您教了我这么多东西，说是我师父都不为过，我给您养老都是应当应分得，您这是寒掺我，没看上我。”

章婶子眼泪掉了下来，又迅速抹掉眼泪，“傻孩子，你可不能这么大方，容易被人欺负。我在绣楼调教了那么多蜀绣的扛把子，也没人真的养我老啊，你傻不傻呀。”

“我不管别人，我做对的起我自己良心的事，您要是不嫌弃我家简陋，就放心大胆的住着，我娘也没个唠嗑的人，我家自大地多了以后，和我娘说话亲人的邻居也变得谨慎了，唠嗑都不自在了，我娘也不大出门了，其实挺寂寞的。您呀要是愿意就和我娘多说说话就行，其他的您不用操心。您要是过意不去觉得不自在，就给我娘每个月交点生活费吧，一个月一两银子得了。”

“一两银子连个药渣都买不回来，这样吧我也不矫情了，你每日得空过来，我把我全部的本事都教给你，能不能成就你我不敢保证，但我会把我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你，你是个灵性的姑娘，比我们都幸运，你该做更多更好的事。”章婶来了书院后，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觉得这里很好，和绣楼那样势利眼的地方不一样。

老而无依的绣娘绣楼也不会立刻赶出去，手艺在么，到了章婶这个水平是不会轰出去的，会养着你虽然脸色是要看的，但可以教其他绣娘学本事，在捧一个角出来扬名立万。

大青山这块就是长公主的绣楼最硬，以前是别人现在就是巧兰属第一份，这就是角儿，和京剧的名角是一个意思，当家扛把子，一个规模较大的绣楼没有这么一个人不行，你的东西不值钱，再好也不值钱。

就是要有一个角，这是门脸，扛把子。但是你老了就得在捧一个出来，这是必须的，也是养你的条件。不然你算个吊非亲非故干嘛养你啊，你给我干几十年又怎么样呢，我也给钱了啊，你穿金戴银使唤着奴婢不是银子啊，真翻脸的时候样样都要拿出来说的。

三个人也是思考再三决定来书院，好歹书院自由，也读书人清高不会给她们脸色看，再说难道真的死在绣楼不成？总的找个地方安葬自己三人吧，趁着还有点力气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个贴心有良心的徒弟，哪怕是书院给咱自己找个地方葬呢，也比被人扔在乱葬岗强吧。

他们从来都不会认为绣楼是个慈善堂。

“好啊，您安心住着就行，你看相爷和老太太也是住我家，县太爷夫人也常来住，真不叫事，我父母亲人都是好人，乐意家里人多，就爱个热闹，家里这么多奴婢也累不着他们，有个人能跟他们说话玩笑，他们还高兴呢。”巧兰笑着安抚她。

“好，我住下，明儿你给我找辆车我去把两位姐姐也接过来，我们一起住下，一起给你教最后一点压箱底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没给别人教过，她们看了也学不会，没点本事老娘早被一群狼给吃了。”章婶子讥嘲的笑了。

“好我听您的，你们都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是住一块还是分开院子住，咱家地方多，还有好几个院子都没住过人。那个院子住着李爷爷和张爷爷他们帮我侍弄一下花草啥的，他们爱个清净，喜欢读书喝茶，您要是愿意去那院子也行。”巧兰尽量让他们舒服。

和这三个绣娘相处的很好，他们真心教自己压箱底的手艺，巧兰愿意给她们养老，不能眼看着没人照顾，这看见了和自己有关联，学了人家的手艺，这就是师傅了，养老是应该的。

就是现代叫一声师傅，到老了喊爹的都有呢，一辈子看着长大的情分，就跟一家人一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