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新井的工作进展很顺利,基本上不需要黄古怎么操心。
但是作为一个新任矿长,每天的例行还是要坚持的,起码开始的这一段时间少不了。
来到井口后,黄古就戴着安全腾帽往井里走。
其实在里面开采的很多矿工之前都很少戴帽子,但是从昨天黄古就在会上通知了,每个在上班的工人必须佩戴,不管是井下还是井上。
并另外配备了两个负责安全的人员,俗称安全员。
他们的职责就是专门去找那些不戴帽子的工人,找到一个之后,就把名字记下来,黄古会从工资当中直接扣罚款。
所以,从今天早上开始,整个新井矿,全部戴着新领的藤编安全帽。
新井的大巷深度目前只有三十几米,等掘到四十米的时候就会开始分巷。
按照图纸设计,目前先分两个巷口,横着左右方成九十度一边一个,中间的大巷继续朝前。
等横着的左右巷道延伸到二十米的位置就停下来,然后又成直角朝南,回到与大巷同一个方向来。
就像海神三股叉一样,像记忆里,黄古一直很羡慕的豪车,玛什么拉蒂的车标。
然后三个巷道并进五十米后,再横穿一条巷道连通。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田字形,然后以此方案类推到三百米以上,再向两边伸展,逐步呈棋盘线一样分布。
这就是新井的开采图,只不过主要掘进的方位是朝着南方,西边和北边是老矿在范围。
黄古和柳工程师、吴队长、一组组长一起,查看了今天的进度和废料的成分。
按说这些跟大烟泥一样的矿料里都可能含金砂,只不过太过细小,小得肉眼很难看见,说不定拿显微镜都很困难。
即使偶尔遇着一两颗芝麻大的,矿里也不愿意在这一段大巷耗费精力。
所以李队长手里的洗淘工还得等一段时间才会全部上齐。
而按照目前的进度,掘到第一个巷道的拐点可能要半个月。
而中间的大巷进度也不会快多少。
因为宽度已经达到了两米三,不像旁边的只有一米宽,到每一个拐点才会有一个错车洞。
错的当然不是拖拉机,而是人拉板车。
每个班五架,每轮班同时上齐有十五架。
但一般都没全部上齐的时候,最多十一二架了不起。
平均十分钟内就有一架拉出来,当然多数时间会连续不断。
了解了进度和巷道的大概走向,和掘进速度。
黄古就让柳工和吴队长他们忙着,自己一个人来到外面,在武警战士的指引下向山上爬。
气喘吁吁的来到山顶时,看了下时间,花了半个小时。
此时烈日正当中,阳光十分刺眼,却并不太晒人。
黄古向高原深处望去。
只见模模糊糊的地平线上热气氤氲,一道时隐时现的铁丝网连系着需要极目远眺才能稍微端详的哨楼。
黄古凭目测,距离应该在两三公里之外了。
八爷的私矿必定在哨楼之外的某处。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才几公里外的地方,就算再宽几倍,十几倍,也不过几十平方公里的面积而已,当时都动用上千的武警战士了,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八爷的私矿呢?
黄古百思不得其解。
顺着来路下山,然后和几个队长招呼一声就离开了。
目前的矿里也没必要整日在这儿守着,何况他还要去矿部的新居看一看,看看需不需要搬过去住。
之前黄古是不打算去住的,毕竟自己一手一脚搭建的棚屋和店棚住了这么久,还有些感情了,咋一离开住到别处去还真有点不习惯。
吃饭也不方便,虽然领导让自己去矿部食堂吃,但哪有马心玲做的饭菜香呢?
何况还有人监督着洗脸洗脚!
新居是一个双套间,里面卧室,外面吃饭或日常。
厕所在外面,还是公用的。
看完之后,黄古觉得不太满意,很不方便。
加上目前住在这儿的人也是形形色色的,各级领导和中层干部等等杂七杂八的几十号。
黄古喜欢清静单纯。
并且开着车离开的时候,还收获了几双对他极为不满、却毫无办法的眼神。
……
吉普车‘吱’的一声停在无名店前,看店门开着,黄古就跳下车朝里喊了声杨琼。
但他刚走到门口就愣住了。
里面很热闹,气氛却好像很不对。
杨琼坐在最里面的凳子上,显得规规矩矩的。
马心玲则四平八稳坐在正中间的桌子前,但是她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像是在气氛,还无奈,更有鄙视。
更加令黄古感到头大的是。
春花和祝权寿的第二个女人胡秀都在里面,而且看起来好像她们两个在挨训。
春花还好点,低着头坐在靠边的凳子上。
而那个胡秀却在靠墙的位置站着,脚边是两个包袱。
“她们这是……”
黄古既好笑,又疑惑的看向马心玲和杨琼。
马心玲好像不愿意回答他,把头朝一边动了一下。
而且杨琼却悄悄朝马心玲指了指,然后赶紧低头。
黄古在马心玲旁边坐下来,轻轻拍了拍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臂,低声问道:
“你们究竟怎么了,春花姐和我们都那么熟了,有啥子事情可以好好说啊,你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不关春花姐的事,也有点……关她的事……”马心玲说到这儿,忍不住一脚踩在黄古的脚背上,嘴里小声斥道:“还不是你惹的事情!”
黄古抱着脚直嘶冷气,瞪着她嚷道:“又关我什么事了,我人在哪儿你还不知道吗,怎么啥都怪我?”
“哼!你让春花姐给你说说,你听了保证高兴。……杨姐姐,我们走!”
马心玲看到黄古一回来,就知道剩下的事情便与她无关了。
所以她便站起来,拉着杨琼就径直去了后屋,把这个摊子甩给了黄古。
黄古无法,喝了口茶点着烟,然后对胡秀说道:
“那个……你坐吧,别站着。”
“嗯。”
声音很细,很不符合一个寡妇的名声,一点都没有当时在市场争猪肉的泼辣气势。
黄古摇摇头。
不管胡秀是不是不守妇道,黄古对其本人并没有恶感,因为不论她们的德性怎么样,对自己都没什么影响。
如果不是春花和祝权寿的原因,可能都不会去认识她,何况在他的心里,在后世,胡秀属于被当街扒衣服的角色。
只不过目前来说,她与自己无关,也与别人无关,反而与原配处得很好的样子就让人很佩服了。
既然她们结伴来到这里,多半以为自己还在开店,想继续投靠。
但是即使是这样,马心玲也不应该生气啊,何况她对春花一直是很好的。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生气呢?
“春花姐,你们今天过来是怎么打算的,或者你们自己有啥想法,是不是需要帮忙什么的,都可以直接说。还有就是,小玲为啥生气,她使性子不告诉我,你就给我说一下。”
春花从马心玲走了之后,就轻松了很多。
她很清楚,马心玲从来就没有对着自己说过重话,并且两人相处得就像亲姊妹,感情一直很好。
之所以有些压力是因为。
春花虽然从第一次见识到马心玲的手段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她发过飙,即使有时候马心玲对黄古的惩罚,看起来确实很悲惨,但春花也看得出那是因为喜欢和在乎。
所以,当她看到马心玲从护矿队回来、突然对胡秀变脸的时候,春花自然就想到了马心玲的厉害,心里也就产生了畏惧。
还是黄顾兄弟这个人好,从来不对女人说一句重话。
所以春花听到黄顾问她,便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春花镇卫生院陪着胡秀,几天之后,医生说胡秀可以出院了。
当时她们也确实没有想过要来生活区找黄顾。
但等两人回到祝权寿那个家的时候,才晓得家里也住不成了,因为门上挂着锁不说,还贴着一张纸条,意思是这个房子目前还是案发现场,暂时不允许人进去居住,得等案子调查清楚了之后,再出示和房主祝权寿之间的关系证明,确认有资格后,才能把房子交给证明人。
但是不但胡秀没有和祝权寿的关系证明,就连春花也没有结婚证。
而胡秀自从跟了祝权寿之后,她自己的夫家房子也被婆婆收回去了,说不守妇道的人没资格进屋。
好吧,她们两个就无家可归了。
无奈之下,春花就说要不先来生活区店里呆着,也可以帮忙做点事,到时候请黄顾帮忙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把祝权寿的房子给她们。
不说别的,起码两个人能有个地方落脚。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马心玲生气的是。
她俩进生活区接受护矿队和武警询问的时候,因为门警认识春花,不认识胡秀,听说来找黄顾,就问胡秀跟春花是什么关系,跟黄顾又是什么关系。
虽然两人同时在开口,但吐出来的话竟然不一样。
春花说胡秀是黄顾的姐姐,而胡秀脱口而出说是黄顾的女人。
护矿队和武警就不干了,把她们两人分开询问,越问两个人的回答偏差越大,根本就对不上卯。
无法,汇报给卢队长。
卢队长简单问了几句之后,干脆派人来喊马心玲去看看,问她那个女人是谁,认不认识。
马心玲也莫名其妙,看到胡秀的时候,她确实认识,但胡秀在马心玲的心目中印象很不好,所以就说不认识。
见到春花的时候,春花才给马心玲说是自己喊胡秀过来的,并当着卢队长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卢队长听了哭笑不得,让马心玲自己把人领走,回去让黄古各人想办法解决。
黄古听完之后,也和卢队长一样的感觉,但是对马心玲先把人领回来再说下文的做法很欣赏。
不过看来她生气也是应该的,谁叫这个胡秀真的胡说呢。
只是目前看来,这个店里怕是要人满为患了,而且全都是女人,还形形色色!
想到这他头痛得厉害,禁不住摁住太阳穴使劲的揉,扒开春花想帮他揉的手,对她俩说道:
“那你们先住下来吧,春花姐,你晓得这里的环境特殊,有啥需要注意的,你就给胡……秀多说说,免得到时候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有目前就只有先委屈你们住在一起了,暂时没有多的床。”
胡秀听了,眼里流了两滴泪水,连声感谢。
春花就没有太过客气,毕竟她和黄古相处了一年,说句不中听的,真的是太熟了。
所以她说道:
“兄弟,别说啥委屈不委屈的话,我和秀妹来打搅你,本来就是在给你们兄妹添麻烦。至于睡哪儿你别管了,我们自己想办法。”
“那好,那么你们先休息,需要什么给我说就是了。”
“嗯!”“好的!”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对黄古点头答,差点把他给吓得摔筋斗。
暗自摇着头往后走,路上不禁‘唉’的一口气叹出来。
却突然听到半空中飘来一个声音,仿佛是只对他一个人说的。
‘叹什么气,齐人之福还不好?后天来取图……’
黄古刚走到棚屋门前,顿时不敢动了。
冷汗早已从额头和胸膛冒了出来。
然而没等他回神,棚屋的门又突然‘哐’的一声撞开并从他身边飞过去,砸在地上。
一个白影倏地从黄古身旁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