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店的生意仍然那样,基本上是相熟的客人来,偶尔也会增加几个新客,但始终不温不火,最多的时候七八桌而已。
晚上营业的时候,黄古为了不被春花那幽怨的眼神射到,他只得随时背朝她。
然而直到客人都走光,他也没等到预想的来人,眼看快十点,估计不会来了。
于是回到后屋洗漱睡觉,却睡不踏实,始终在半梦半醒之间,就这样熬到天亮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又在一阵忙碌后,赶紧往矿里走。
昨天回来的时候材料还没到,矿里也极不希望继续等下去,肯定会想法催促,今天极有可能已经到了。
和马心玲吱了一声,出门就朝工区走,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卢队长在身后喊他,等他走近了便问道:“哥,你也进去吗?”
“我不去,就是来找你的。你跟周建之间没做什么事情吧?”卢队长摇摇头说道。
“他……啥事?”
“昨晚他想出去,被武警抓了。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黄古无语也无奈的说道。
“嗯,那就行。因为他就是破坏升降机的犯罪分子,而且可能还有幕后黑手,妈的!”卢队长呸了一口骂道。
“哦!难怪他昨天没来上班呢,他出去干啥,想逃跑吗?”
“那鬼晓得。其实早在出事故的当天晚上文区长就给中队打过招呼,如果周建不往外走就暂时不管,他要走就直接抓人,所以他还以为矿里不知道,妈个笨蛋,在这里犯事了能出去吗?做梦!”
“唉!还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不过你问我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想学马心玲那一套,问问题的时候看着回答的人的眼睛,她说能看出来是不是在撒谎。
黄古当然知道这方法有一定的作用,但是他经过无数次验证,却从来没猜对过。
“我们昨晚上在突审的时候,周建说见过你,我担心你跟他有什么事。没有就好,不然就有麻烦。”
“哈,我能有啥事,昨天只是去问了下过他为什么不去上班。”黄古心里默想了一遍,觉得和周建之间的对话没什么问题,就算他能完整复述一遍,自也可以不承认。
“那就好,行了,你去吧。”
“嗯。”
滑轮和材料果然都拉回来了,而且拉配件的车子就停在升降机旁,连箱子都没有卸下来。
既然材料到位,那么安装起来就快,只用了一上午就把核心的零件全部安装完毕。
中午的时候黄古没回去,不是不想,而是被老李给拦在升降机旁不准走。甚至连几个维修工人的午饭都是老李找人送过来的,并且说修好了请大家喝酒。
既然待遇有了,工作的速度肯定很快,到下午三点多就可以试车。
包括副区长在内的几个领导用忐忑的眼神望着缓缓上升的升降斗,当第一斗矿砂从崖璧运下来装满装卸车时,大家的心里才松了口气。
同时副区长也宣布解除戒严。
一时间,想出去轮休的工人纷纷去找牛队长开放行条,这时大家才发现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他了,有人去牛队长的棚里找也都没人,就把情况反映给副区长。
结果副区长说不用开放行条,只要通过检查就可以出去,但今晚暂时只能出去五十个人,并且不包括维修组的几个。
这下子小郑他们不干了,纷纷围住副区长和领导们闹起来,说这两天没日没夜的把升降机维修好,结果还不能和别的工人一样出去换个衣服和刮刮胡子,这很不公平。
于是起了纠纷和争执,在武警和护矿队的严厉警告下,他们才偃旗息鼓。
黄古也不明白是啥原因,问副区长,他也不知道,只说是上面的决定。
黄古不希望手下的工人有种被区别对待的情绪,便给卢队长打了个电话,问是咋回事。
卢队长说维修组的暂时今晚再克服一晚,原因就是老周的事情,矿里想搞清楚老周与维修组里的这几个人还有没有牵连。
黄古郁闷,便问,是不是我也出不去
卢队长说不关他的事。
没办法,只得把小郑等工友安抚下来,才疲惫的离开了矿里。
……
祝权寿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就来到了棚窑,今天三弟兄都在,刚一见面,老三便‘噗通’一声朝他跪了下去,而且把头磕得‘嘣嘣’直响。
祝权寿没打算假惺惺的去拉他,而是自顾喝着老大说专门给他准备的酒,啃着专门给他准备的、啃得乱七八糟的骨头与肉,眼睛瞧都不瞧一眼,斜着老大问道:“你们决定了?”
“嗯,决定了,袋子都准备好了,你带我们去见军师吧。”老大使劲拍了拍涨鼓鼓的腰上。
“行,等会就直接去我家里……”
老二愕然:“干嘛去你家,他们不在二十里店?”
“哈哈,说明你们真的特么不清楚八爷,听谁瞎几把说的八爷在二十里店?他要在二十里店那不是公安武警一去就逮着?”
老大和老二顿时一焉,也觉得这是说法不靠谱,但是去祝权寿的家里就放心吗,虽然手里有家伙,但是谁能保证他家是安全的。
“就不能去别的地方?”
“怎么了,你们去过的也害怕?八爷就可以去得你们还去不得,还说什么跟随八爷?算了算了,你们也不用去了,回了,这事就当没提过,最多让军师说我两句不靠谱罢了。”
祝权寿说完就起身,作势欲走。
老大老二赶紧把他按住,说:“行!我们听你的。”
祝权寿还是不肯坐,指着老三说道:“我不带他去。”
老大和老二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变跪为蹲的老三突然喊道:“老祝,我说你也太小气了吧?你女人的事情确实我是不对,不过我给你磕头认错了还不行吗……”
“老三……住嘴!”
老大老二同时喝道,老大朝老三说道,眼睛使劲咋了眨:“老祝知道我们兄弟不管做啥事都是一起的,去不去得成就看你磕头认不认真,明白吗?”
祝权寿眼皮一翻,说道:“把你婆娘拿给我睡一晚我给你磕头又如何?”
老二闻言嘿嘿一笑,老大笑得更爽快,说道:“老祝!别说我们哥仨都没有婆娘,就是有,哪怕全跟你睡又怎么样,咱们仍然是兄弟,仍然一块儿喝酒吃肉挣钱!”
祝权寿语塞,哼了一声,不再理睬这几个已经没脸皮的人。
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走路出去刚好差不多,于是老二去里面拎出长条形口袋往肩上一扛就往外走。
祝权寿脸皮稍微一抽,说道:“等会别把东西现出来,军师和八爷都是见不得有人带枪的,连小狼小豹平时都不敢带,你们还是别给我找麻烦了,不然这钱我不挣也罢。”
“老祝请放心,到地儿我们会藏好的。”
“好吧。”
一行四人再次来到猎人的家,祝权寿亲眼看到老二把口袋放在门外的黑暗角落才跟着他们进屋。
堂屋正中一张大方桌,上面有茶壶和杯子,桌边还有几个凳子围着,便再没有什么农具家什了。
老二眯了下眼睛,思考了几秒,说道:“老祝,你那些种地的家伙呢?”
“呵,总不可能在乱七八糟的屋里招呼军师吧,何况他跟八爷一样,是个讲究的人。”
老二释然,本来已经开始警惕的脸色变了回来,问道:“军师啥时候来啊,这快到点了吧?”
“快了,先喝点茶。”
说完祝权寿就去拿茶杯给他们倒,却被老二挡住,然后提着茶壶去厨房重新泡起来。
祝权寿看他如此熟悉,怒气越来越重,强忍着朝门外吐着气息。
稍微平息一下,便点着烟不时看看时间,仿佛在焦急的等着谁,但是他的脚却不知不觉靠近了寝室的门边。
虚掩的房门可以伸进去一只手,祝权寿背靠门缝,仿佛在闭目养神……
老三坐在上首双臂交叉放在桌上,眼睛看着门外,老大坐旁边,侧对猎人,并不时打量一下四周。
只有老二在认真倒茶。
祝权寿突然手一伸,瞬间抽出早就预备在门内的猎枪,同时‘啪嗒’一声,两个击锤被扳起来,倏地瞄准惊愕万分的三兄弟,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在三个人脑袋上不断移动,很明显,只要谁敢动,谁就会挨第一枪。
三兄弟虽然见识过更血腥的事情,但是涉及到自己的生死,还是不敢乱来的,被猎人那黑洞洞的双管一指,顿时不敢动了,虽然都知道枪里只有两颗子弹,但是谁都愿意自己去做那第三个人!
老大脸上的横肉不断的跳,低声吼道:“祝权寿,你敢动我们?”
“放心,只要你们不乱动,我就绝对不会动你们!”
“妈的个逼,老子人就在这儿,你无非是想找老子给你婆娘报仇是吧,来啊,有本事朝老子开枪!”老三喷着唾沫厉声喝道。
老二说:“老祝,其实我们并没有深仇大恨,那天是老三酒喝多了,真的是误会。何况女人嘛,哪儿找不到,如果你觉得信得过,我去给你把无名店那个黄花闺女给你绑来赔你怎么样?”
“那个女人?哈哈、八爷都不愿意惹的,你们也敢去?”祝权寿还没忘记八爷曾经交代的事情,没想到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想去惹八爷正在拉拢的人,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行!既然那样,咱再想别的办法。再者说,你为了个女人和我们翻脸,这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我既然敢和你们撕破脸,肯定有退路。至于那个婆娘,确实是不打算再要了,但是跟了我这么久,总得给人家一条活路吧?所以,这件事情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老大沉声说道:“你先说。”
“你们估计也明白想见八爷是不可能了,但是我手里的这条线可以给你们。老三犯的错你们一起负责,总共五袋,之后你我各不相欠。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给,或者反抗,那我肯定开枪,我也多半会被你们的短家伙打死,但一命换两条我是赚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走到哪一步。所以,给你们一分钟时间考虑。好了,时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