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旭平怔了怔，随即说道：“若真是如你所说，那你大可报官，自会有人惩戒，老夫为官三朝，看不惯的人和事情很多，被人诟病的事情也不少。

但是自认为为官清廉，光明磊落，从未贪念过百姓黎民的一分一毫，又岂会做出灭人满门的歹事？”

“呵，不是你所杀，但是却是因你而死，这仇，我不能不报！”刀疤脸嘴角一咧，点点的鲜血从嘴角溢出，甚是狰狞。

“老夫且问你，你们利用职务之便，贩卖私盐，为非作歹，老夫将你们撤职查办，你们可有不服？”

“无。”刀疤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旭平。

“既无不服，你这又是为何？”“我已经说过了，我对你的判决并没有不服，我参与贩卖私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是我却没有料到竟会祸及家人。

若是论及律法，你没有错，但是若是论及情理，我找你报仇这又何尝不在人伦纲常之中？”

刀疤脸的神情越发铁青，笑起来也越发凄惨。

墨谦实在是忍不住插话了，这家伙的逻辑已经神了，意思就是自己犯了法，然后苏旭平依法惩处，最后被人事后报复，最后来找苏旭平报仇来了。

“我说你这人，连报仇的对象都没有弄清楚，也怪不得你报仇会失败了。我说你们是谁杀了你的家人，你就找他们报仇便是了，。

苏老头……额，苏大人只不过是惩处了你们这些人，并没有涉及你们的家人，你们又何苦将这仇迁怒于他？”

“那些人我自然不会放过，只是他们杀人越货之后，早就逃之夭夭，我一时寻不得，想来你苏旭平也逃不了干系，迟早要杀的。”

“所以你就打算先来京城干掉苏老头当成开胃菜？”墨谦脱口而出。

刀疤脸看了墨谦一眼，“不是你小子，想必苏旭平早就已经成为了我们刀下亡魂，当初我们在大街上刺杀苏旭平也是你破坏了的吧？真是有勇有谋，若是在军营当中一定是一条好汉。”

说着轻轻咳了一声，血液从嘴角滴滴流淌，但是却笑得越发狷狂。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道，能不能容得下你这样的汉子，哈哈……

我当年何尝不是想要在河防营当中报效国家，出人头地？我也曾经缉拿过贩卖私盐的商贩，我也曾在洪灾之时，救过好几个人的性命，我曾经……也是一条好汉！

只是你又怎们知晓这大齐的世道，这朗朗的乾坤之下，是多少笼罩在繁华之下的黑暗？只有我在贪吗？

别人都在贪！贪得比我狠，我不贪，他们会怎么看我，别说什么独善其身的话，就算是活都活不了，视你为异己，在背后捅刀子，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总说你是多么清廉，多么正直公正，但是你也别否认你没有惧怕的东西，若非如此，你为什么只是惩处我们这些河防营的人，若是真正论起来，我们也只不过就是帮凶、小鬼而已，那些主谋，那些阎王，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温香软玉呢！

你为什么不敢抓他们，不就是因为他们比我们更有实力，你不敢动他们罢了，我真想问问……人人皆道这是一个繁华盛世，但是我只想问，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说到最后刀疤脸咆哮起来，像是在笑，但是却淌着一滴一滴的血泪。

刀疤脸的声音渐渐小了，带着跟他身边的那一群人一样的疑惑，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声响，只看见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当头的，正是许久不见的白前辈，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神情萎靡的人。

看着那一身的打扮，就是那些前来引诱别人的刺客，但是令人感到惊奇的事情是，这些神色暗淡的人当中，不只是刺客，还有黄乾一众人等。

墨谦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白前辈，他自然也是不知道这是敌人的暗度陈仓之计，所以当这些人撤退的时候，白前辈也跟了上去。

但是当他赶到的时候，结果就发现黄乾等人已经中了圈套了，正在被那些刺客围起来准备绞杀，所以白前辈果断出手，救下了他们，这就是为什么双方兵马都神情萎靡的缘故。

白前辈看见墨谦，似乎有点激动，“唉，墨小友！”许久不建立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墨谦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说话看向苏旭平，这里的官，就他最大，还是等他发话吧。

但是只见苏旭平的神情也不是很好，劫后余生，本该是欣喜的事情，但是在刀疤脸的一番话之下，苏旭平神情有点恍惚，只是伸手挥了挥，“老夫有些乏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说罢叹一口气，颓然走了出去。

只留下墨谦在房间里发愣，墨谦有点犯傻，现在连主事的人都走了，自己现在是在这里干什么啊？又看了看刀疤脸等人的尸体，说道：“你们，把笼住他们的渔网拿开吧，将他们的尸首好生安放，等待朝廷发落。”

现在，不只是苏旭平，就是墨谦也有点精神恍惚。

苏旭平有错吗？他是当朝的兵部尚书，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更何况他也不只分君之忧，天下黎民他都放在心上，清俭廉洁，刚正不阿，这些人贩卖私盐，本来就该受到惩罚，他做得没有错。但是刀疤脸，他做的事情有错吗？

有，这是一定的。但是若是说他们所作的事情不合情理，这也是不可能的，任凭是谁，伤了自己或许都能够忍下去，但是却是家人被屠戮，只要有些血性的人都会去报仇的。

苏旭平是他们的仇人，这未尝也说不通，现在看来他们的报仇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错的又是谁呢？

是这个时代，是这个看似繁华，但是却又处处隐藏着黑暗的朝代。

到底是什么，才让这些当权者如此丧心病狂，到底又是什么，才能让这个世界，能够恢复一点点的清明。

墨谦，有点好奇，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