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妃看眼兰若,叹口气,"你真的不知道吗?"
"奴婢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安太妃看着兰若,在这冷宫里的女子等于是私人了,几乎没有机会可以再回到宫廷当中,一辈子就老死在这里了,知道和不知道都是一样的,但是安太妃决定告诉兰若,似乎是一种怜悯。
"匣子中只是一块蝴蝶形状的翡翠。"安太妃缓缓说道,说起这个东西的时候,似乎还能感受到九重当时的怒气。
兰若不听则以,听了更是一头雾水:"小小一块白玉怎么会惹得皇上动怒?"
"联想。"安太妃换门的吐出这两个字。
兰若望着这位老人,刹那间觉得她像个吉普赛巫师一般神秘,但是兰若联想不到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安太妃看着兰若的迷茫的眸子,而她自己的眼中却是一份岁月沉淀的沧桑,"那个蝴蝶形状的白玉,在常人眼中再普通不过,但是在皇上的眼中,却是一段前尘往事,一段不能提及的前尘往事。"
兰若静静的听着安太妃讲,任由安太妃将自己带入皇宫的岁月中。
"皇上也有年轻的时候,很多很多年以前了,那时候的皇上****,宫里正准备给皇上选秀,但是皇上早就暗地里喜欢上了一个小宫女,那个小宫女也很喜欢皇上,在宫里收个把小宫女为后宫,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事情坏在那个小宫女居然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人,当时先皇还在,那个小宫女居然大胆的恳请先皇将自己许配给心上人,先皇一向慈悲为怀,没有怪小宫女,反而像嫁女儿一样将小宫女嫁了出去。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皇上对这个小宫女用情至深,知道小宫女嫁人后大醉三日,然后大病三个月,整座宫里的人都吓坏了。自从那以后皇上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凡是提到翠蝶名字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在兰若听来,安太妃就像一架老唱机,虽然隔着那么些的岁月,但是播放出来的曲子依然感人至深。兰若对九重的认识,只知道他要杀自己,又将自己打入冷宫,却不知道这样一个看上去冷血的男人居然有这样的往事,九重应该也是个痴情男子吧,兰若的心里无时无刻的不想着贞元,在感情的道路上,九重同样与她破折甚多。
"那个女子的名字叫做翠蝶。"安太妃缓缓的讲出这样一句话。
兰若顿时全明白了,玉妃让她送的那个匣子中的蝴蝶形状的翡翠,其实是暗含了那个小宫女的名字。九重看到那块翡翠,很自然的就会想起那个让他伤了心的女孩子,那种痛,无法用语言表达。
"这件事已经快三十年了,没有人提起过,那时候玉妃还没有进宫,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居然用这招来陷害你。"安太妃一句三十年,将光阴来回到了现在。
一件三十件的旧事回荡在这间小小的空房内,兰若有点唏嘘,安太妃却回想着三十年前,那时候的她也是一个美人儿,别有一种和兰若不一样的唏嘘。
"时候不早了,以后本宫再来看你吧,你在这里多照顾自己。"安太妃看看已经快正午的阳光洒进屋子里,但是感受不到屋子里的温暖。
"奴婢谢太妃娘娘,日后如有机会出去,一定报答太妃娘娘的大恩大德。"兰若再度叩首。
安太妃叹息着走出了房间,由春花秋月搀扶着出了冷宫,冷宫的大门再度紧闭,刚才就像梦一样,梦中有一缕阳光照进来,然后又是无边无尽的暗沉沉的黑暗。
只有屋子门口的那些被褥吃食提醒着兰若不是梦,但是钱嬷嬷也同样看到了那些东西,马上命手下的强壮嬷嬷们没收,兰若忙上前和那几个嬷嬷们争抢:"这是太妃娘娘给我的,你们敢抢!"
钱嬷嬷从不动手打人,但是她手下的嬷嬷们却没有那么好的教养,一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扬起手就给兰若一个大嘴巴,兰若被打的头撞在门框上,眼冒金星,嘴里有腥甜的感觉,原来被打的半边脸肿起来,嘴角流血了,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把那些东西都抢走据为己有。
今天的冷宫好像是个串门的好地方,这时候又有人拍门,钱嬷嬷去开门,兰若被打的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却看到这次来的人是墨笛,玉妃身边的那个心腹。兰若隐约的觉着墨笛的来和自己有关,玉妃没能用那个匣子里的东西害死她,不知道又想出来什么鬼花样来算计她。
墨笛穿了身月白色的衫裙,和常年穿黑色的钱嬷嬷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墨笛和钱嬷嬷只耳语了几句就走了,但是接下来遭殃的是兰若。
不知道墨笛和钱嬷嬷说了什么,钱嬷嬷走到兰若身边来,含饴弄孙般用手轻轻拍怕兰若的脸蛋:"真没想到你还是块儿香饽饽,有这么多的娘娘肯关照你。"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兰若擦擦嘴角的血迹,咬着牙说道。
钱嬷嬷笑的眉眼都开了:"以后不用你做任何的事情,你就慢慢的等死就是了。"说完,命手下的嬷嬷们将兰若拖起来。
兰若被拖到这排厢房最后一间屋子,那是最小最矮的一间,只有门没有窗子,兰若被推进了这间屋子,只在被推进来的那一刹那,粗略的看到了空落落的屋中没有任何摆设,屋子因为地势较低,雨水下雨的时候雨水都堆积到这间屋子里来,长期排不出去,所以地面是一堆烂泥,散发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腐草的味道,兰若就被推到了这些烂泥上。
门关上了,也关上了所有的光亮,只有门缝那里隐隐约约有一丝丝的光亮透进来。
兰若摸着地面上湿哒哒黏腻腻的泥土,爬起来,走到门边,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太妃娘娘的人,你们小心以后太妃娘娘来看我的时候,我让太妃娘娘打死你们!"
没有人回答兰若。也没有任何吃的和喝的。
晚上的时候,那白天透不进阳光的门缝却呼呼的灌进来冷风,整间屋子不过两张床那么大,走到哪里都是湿泥,就算实在困的熬不住了靠着墙打个盹,醒来的时候总发现自己躺在泥地上,与地面接触的身体凉的麻木。
安太妃没有再来,因为安太妃来的事情被玉妃知道了,玉妃去找九重告状,说有人私自去冷宫,所以九重下了严令,后宫任何人等,但凡去冷宫看望任何人的,就不要再出来了,和冷宫了的人一起生活吧。
后来兰若才知道,钱嬷嬷是受了玉妃的吩咐,要在冷宫里用不引人注意打办法尽快解决了她。
只两天两夜的时间,兰若就病倒了,发烧咳嗽伤风,这间屋子就是最好的生病的地方,再健康的人来了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病倒,何况兰若一个弱质女子,钱嬷嬷的办法就是要让兰若自己生病,就算太医来查,也查不出任何的马脚,在后宫,杀人不一定要用刀的。
兰若从早咳到晚,仿佛肺里面所有的气息都被咳尽了,昏昏沉沉的躺在泥地上,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往一堆淤泥里下限,无力捉住些什么,难道这就是死的滋味吗?
"贞元..."兰若呓语着,也许再也捡不到他了吧,兰若似乎不是很在意自己现在的样子,只关心那个男子,他什么时候能回到显仁宫去,什么时候能登基做皇帝?他,他,他还会记得她吗?
兰若不知道修心院和冷宫并不远,只是有几道宫墙隔离着。
修心院中一样清冷,只有贞元和大苏小苏三个人,每天有太监送来一日三餐,都是质差量少的食物,多亏大苏上下打点,小苏也和御膳房的人交好,他们两个总是能弄到一些糕点和新鲜菜蔬来,但是贞元吃的很少,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屋子里面。
这天御膳房的小喜子悄悄的来给小苏送糕点,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小苏就匆匆忙忙的去找大苏。
大苏正在院子里洗贞元的床单,贞元是喜欢干净的人,平时自有浣衣局的人做这些事情,但是到了这里后,什么都要靠自己了。
"哥,我刚刚听御膳房的小喜子说金枝姐姐被打入冷宫了。"小苏蹲到穿着半旧的灰色太监服的大苏身边,这几天大苏原本圆胖的面庞也消瘦了很多,肤色白一点的人一旦受了一点,更显得苍老,虽然大苏才刚刚二十五岁。
大苏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依旧洗着那雪青的床单,看眼小苏,小苏本就瘦的和猴子似的,这几天虽然吃的不好,但是却看不出他瘦了,其实就是在显仁宫的时候,每天大鱼大肉也没见他胖过。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就你事多。"大苏轻声训斥小苏。
小苏有点委屈:"人家只是担心金枝姐姐,金枝姐姐待咱们那么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
两个人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惊动了屋子里的贞元。
贞元本来正坐在屋中的桌子旁边看带来的字帖,这几天他也消瘦很多,却更显出那股不属于尘世般的气质,以往眸子中的神采变作了现在的秋一般的荒凉。
在听到大苏小苏的对话后,不由得怔了一下,金枝帮着玉妃陷害她,现在正应该是立功受赏的时候,怎么会进冷宫了呢?
"金枝她真的被打入冷宫了吗?什么原因被打入冷宫的?"贞元打开门,站在屋门口,问院子里的大苏和小苏。问话的声音十分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