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扑到兰若面前,一面将兰若抱起往屋子里面走,一边大喊:"太医!太医!传太医!"
那一刻在浑浑噩噩中的兰若也能感觉到贞元的着急,不是假的,那份关心,只有相爱的人才会有。
那一刻兰若很是知足。
看着躺在床上的兰若的苍白的面颊,胭脂水粉也掩饰不住那份憔悴,整个人单薄的像一张白纸,好像只要一阵微弱的风就可以把她吹走。
贞元修长的手指划过兰若的面颊,能感触到兰若的虚弱,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贞元环视着四周,雪青的床单,湖水绿的帐子上垂着雪青的一排排的流苏,桌子上套着玫瑰红的桌套,绣着金色的牡丹和鸳鸯戏水,椅子套却是月白色的,只在角上挑绣几朵几乎看不出来的小白花,然后就是浓重的绿漆的窗子,窗子上湖水绿的窗帘半拉着,浓素分明的房间,简单的就像兰若。
小铃子在一边紧张的看着。
太医来了,是周普,因为上次就是周普为兰若诊脉,并且得到张嫣然的赏识,所以太医院派周普前来。
周普走的一头都是汗水,在贞元焦急甚至有些急躁的目光下跪在床前为兰若诊脉。
兰若悠悠的醒转来了,整个身体还是空落落的,心里明白是太医在给她诊脉,不知多少次的怀疑是仙人散的缘故,但是不能和任何人说。
但是,这次周普的说法和昨天不一样了。
诊完脉,周普跪在贞元面前,额头上全是汗水,来的时候的汗水是因为走的着急,现在的汗水是因为紧张和害怕,生怕自己所说的惹怒了贞元,周普说的是:"回禀皇上,柳贵人是先天不足,气虚血亏,从而导致后天的手足冰凉无力,甚至冒虚汗..."
周普似乎无休无止的分析下去,而贞元等不及了:"朕要知道的是到底碍不碍事,不想听你说这些病症,直接说会有什么后果!"
还是触怒了贞元,周普连汗都不敢擦,又继续战战兢兢的说:"倒也没有什么大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能情绪激动,不...不能侍寝。"
说罢,周普偷眼看贞元,自己心里明白,这番话的分量很重,不知道贞元会有什么反应。
兰若听到这番话,只觉得一个身子在往下沉,沉到冰冷的海水里,本来就冰凉的手脚,现在像是冰冻了一般。
而这番话对贞元来说是一个晴天霹雳,他喜欢这个女子,希望可以和她做夫妻,没想到结果会这样,整个人都惊呆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先发出声音,唯恐贞元将这番无奈发泄在自己身上。
"有没有什么挽救的方法?"最终还是贞元先出了声音,但是语气很是渺茫,似乎他自己都不报任何希望,只是在挣扎着尽最后一口气。
周普小声回答:"这个,无药可医。"
"如果一定要侍寝呢?后果如何?"贞元无力的问。
"柳贵人会血气不畅,会吐血。"周普像一个执行死刑的行刑官。
然后一屋子的人都在等待着贞元发怒。
但是贞元伤心到极点,反而不生气了,只是长长的一声叹息,那叹息胜过任何的发怒和落泪。
兰若听到这声叹息,不由得落下泪来。
在叹息声中,贞元悄然转身,缓缓走出菊香阁,这个时候不是安慰兰若的时候,他怕自己会让兰若更难过。
而兰若似乎明白贞元的用意,没有挽留,只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
菊香阁外,夜风又起,贞元走在夜风中,随从的太监们只好静悄悄的跟在他后面,一句话也不敢说,不敢请他上御撵,不敢问他要去哪里。
夜风中,小苏寻了来:"皇上,请移驾安泰殿。"
贞元这才想起来,张嫣然也晕倒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兰若的事情已经让贞元几乎万念俱灰了,但是张嫣然是皇后,不能不去看看。
贞元只觉得自己想个走了长途很累很饿很渴的旅人,但是依然走在黑暗中,看不到光明和家的影子,失魂落魄的跟着小苏来到安泰殿。
安泰殿的寝室已经掌灯,张嫣然躺在床上,人是清醒的,但是从脸色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不像兰若那样脸色惨白。
"皇后觉得怎么样了?"贞元有气无力的问。
张嫣然原本平躺着,见到贞元来了,立刻挣扎着爬起来,微笑道:"臣妾让皇上担心了,臣妾没事,只是忽然觉得头昏,就晕倒了,应该不碍事的。"
贞元站到床边,看了看张嫣然,她气色的确不错,但是还是问:"宣了太医了吗?"
张嫣然没有回答,一旁的宫女却回答:"皇后娘娘怕麻烦,所以没有宣太医。"
贞元有点生气:"速速宣太医!身体不舒服就要早点看,怎么能爬麻烦呢?"
宫女不敢耽搁,传出话去,太医很快就来了,这次来的是太医院的一位老太医。
老太医诊过脉后,马上来给贞元磕头:"老臣恭喜皇上!"
贞元正为了兰若的事情心里烦闷,听到这话很是刺耳,不由得沉下脸来:"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绕弯子。"
那老太医这才慌忙说:"老臣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贞元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明白过来,有喜了就是怀孕了,意思就是江山社稷后继有人了。
作为一个皇帝,最怕的就是没有子嗣,这样很容易导致天下大乱,现在皇后有喜了,皇后是正宫,如果生下儿子就是嫡长子,将来最名正言顺的太子,任何皇子都眼红不得的。
贞元快步走到床前,坐在床边,拉着张嫣然的手,他的脸上已经不知何时满面春风了:"皇后也真是,这样不知道当心自己,以后可要小心了。对了,传给御膳房,叫他们多多准备合理的膳食。"
早有宫女答应着去吩咐了。
贞元站起身来,激动的在屋子里来回走,一边走一边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皇权稳固了,这个孩子的意义太重大了,当然如果是个儿子的话。
张嫣然看着贞元孩子般的兴奋,嘴角一个微笑,不是她自己不传太医,而是太医诊治的这番过程,必须要让贞元亲身经历,这样贞元才能更加深刻的体会到做父亲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