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度怅然若失地站起来，看着朱允烨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
“皇上真的觉得那些人好吗？”
“......”朱允烨没有说话，但他的脸上也满是坚定。
韩度知道他心意已决，不由得暗自摇头。
“那皇上难道就不觉得这样对书院学子不公平吗？他们原本是能够凭借本事考中的，现在却因为分榜而名落孙山，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才学大不如他们的国子监学生考上。皇上觉得，那些书院学子会服气吗？”
文无第一，更何况国子监的确是不如书院，那些学子会服气才怪。
可是朱允烨却心意已决，因为在他看来，书院学子虽然个个都有才，但是同样也个个都有傲气。想要使唤他们，并不容易。
但是国子监学子却不一样，他们知道能够考中是皇上的恩赐，朱允烨使唤起来也毫无顾忌。
“朕心意已决，此事不用再议。”朱允烨袖袍勐地一挥，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韩度。
韩度当然生气，但是却没有准备在这个时候和朱允烨彻底撕破脸。
笑了笑，道：“那皇上总要给书院学子一条活路吧？臣的要求也不高，允许书院学子自谋生路就行。”
朱允烨见他退让，心里颇为意外，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反而笑着点头道：“他们想考进士朕当然高兴，若是不想考朕自然也不会强求，皆由他们自己决定。”
“好！”韩度躬身，“那臣就替书院学子多谢皇上了，臣就此告退。”
“舅舅请便～”朱允烨笑着抬手。
......
韩度直起腰来，转身走出乾清宫。
直到走出皇宫，韩度才回头朝着乾清宫望了一眼。朱允烨这是好大的脸啊，竟然对书院学子如此不屑一顾，反而觉得国子监的好使唤！
自己当初极力想要把学子留在书院和朝堂，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替朝堂留住这些人才吗？
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是如此一个结果。
韩度微微摇头叹息......
通过这件事韩度也醒悟过来，这件事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有靠别人的想法。
无论是什么事，一旦有了依靠别人的想法就落入了下乘。因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自己觉得是对的事，或许在别人看来就不对，甚至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这世上想要成事，一定要靠自己。
若是朱标还好，他毕竟能够听得进去劝谏，但是朱允烨......或许他更加喜欢听国子监的空谈！
好在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既然这些人你朱允烨不想要，那我正好可以将他们收到麾下。
韩度回到家里，就看得安庆急匆匆地迎上来。
“夫君，听说你今天去求见皇上了？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韩度伸手安抚了一下她，笑着摇头：“没事，真的。”
安庆猜到事情没有想韩度说的这样简单，但是见他不肯说，也没有紧追不放。反而露出一个暖洋洋的笑容，说道：“没事就好，走咱们去吃饭。”
“好，吃饭。”
......
隔日一大早，韩度就来到机械作坊找到孙贤。
“先生是来看那些学子的吗？先生放心，我已经派人将他们都安顿好了。”
韩度听到孙贤提起学子，也好奇问道：“他们都来了吗？住的、吃的、穿的都要给他们准备好，不能短缺了。”
“先生放心，都准备好了，短缺不了。”这些学子也算是孙贤的学生，他当然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那就好。”韩度点点头，随后问道：“对了，他们对作坊了解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上任？”
孙贤早就准备好了，微微躬身道：“先生放心，他们以前对机械也有所了解。只要让他们看看脚踏缝纫机的结构，再适应两天，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很好，这件事就要你多加留意了。”韩度赞了一声，又道：“你跟我来，有事和你说。”
“是。”孙贤跟着韩度走进房间。
有杂役端着一壶茶进来，孙贤接过茶壶挥手示意杂役出去，然后亲手给韩度把茶倒上。
韩度微微颔首，说道：“坐下说。”
等孙贤放下茶壶坐下，韩度才说道：“我想把机械作坊拆分一下。”
“拆分？”孙贤惊得还没有坐下，就直接站了起来，十分不解地问道：“先生，机械作坊才刚刚招募了一些人手，都还没有开始开工呢，怎么就要拆分了？”
韩度伸手示意孙贤稍安勿躁，“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孙贤抿了抿嘴唇，依言缓缓坐下。
韩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叹息道：“我也不想啊，可若是不拆分开来，以现在的机械作坊，你认为还能够招募多少人？我说的书院学子。”
孙贤低头沉吟一下，开口道：“若是招募普通学徒的话，那几百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若是招募书院学子......先生，现在机械作坊人手并不紧缺啊。”
书院学子在作坊里属于管理，招募的数量是有限的。
韩度往椅背上靠了靠，目光看向孙贤，自顾自地道：“这些学子是我将他们招到书院来的，那我就要对他们负责。若是像以前那样，他们可以考取功名，能够出仕为官，或者是留在书院授课，那我自然不会多此一举。但是现在他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每科落榜的人越来越多，我总要给他们谋一条生路吧？”
“先生一片好意他们必定会铭记于心的，但是这要怎么做？”孙贤不解。
韩度继续说道：“机械作坊现在主打的产品就是钢铁、火车头、蒸汽机、纺纱机、脚踏缝纫机这些，我想把这些都单独分割出来，各自设立一个专门的作坊。”
孙贤听得眉头大皱，沉声道：“可是先生，火车头根本就没有造了，蒸汽机也是如此。这两个消耗钢铁的大户停了，也根本不需要炼太多的钢铁。就连纺纱机现在咱造的也少了，虽然咱们的质量有保证，但是毕竟便宜的纺纱机太多了。”
“现在咱们就只靠脚踏缝纫机撑着，就算是想拆分，也是分无可分啊！”“我知道这些问题都存在。”韩度澹笑着点头，“不过既然是问题，那咱们想办法解决它就好。”
顿了顿，面对孙贤不解的神色，韩度继续解释道：“你说火车头没有了需求，那咱们制造出需求不就行了吗？”
“先生是准备要再修铁轨？”韩度只是澹澹的提到，孙贤就瞬间想到了这一点。
韩度也不瞒他，笑着点头道：“我倒是想要修，不过......恐怕没有以前那样容易......”
这才几年啊，就快要把当初修铁轨投下去的钱给赚回来了。甚至，若是算是在车站和港口提前占下来的土地价值的话，那修建铁轨根本就等于没有花钱。这些年的利润都是赚的。
如此暴利的生意，韩度相信不会没有人注意到。
这些人之所以没有动手修建铁轨，一来是他们没有这个技艺，二来是即便是他们想要修建铁轨，那都需要和机械作坊购买钢轨。
而他们以己度人，也会想当然的认为韩度不会卖！
毕竟这铁轨就是下金蛋的母鸡，换成他们是韩度，他们也不会把这样的母鸡拱手让人。
“这件事再看吧，”韩度摆摆手，随后道：“不过不管是咱们修，还是别人来修，这钢轨和火车的需求都不会少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的要提前让作坊准备一下。”孙贤听着也兴奋的搓了搓手。
“还有蒸汽机和纺纱机，咱们也不能让它们白白的浪费在哪里，还是要想办法制造一些出路。”韩度又补充道，“现在的蒸汽机还是太大，那咱们就想办法把它造的小一点，输出力量更大一点。纺纱机现在被彷造的厉害，那咱们就想办法设计制造出更好、更便捷的纺纱机出来。”
“彷造不可怕，可怕是咱们止步不前被人给追上，甚至是超越。只要咱们能够更快造出更好的纺纱机，那彷造的就追不上咱们。”
“是，我准备下来找人集思广益一下。”孙贤立刻答应下来。
韩度见孙贤不再排斥，继续说道：“而且我还想要在各个作坊设立研究所。”
“研究所？这是要做什么？”孙贤不解。
韩度微微颔首，道：“以前作坊造出一个东西来卖，等到卖不动了就放在一边，转而去制造其他的东西。这样虽然也可以维持机械作坊的运转，但是你不觉得搁置的那些东西对咱们来说是一种浪费吗？”
孙贤蹙着眉头，微微点头。这个问题以前孙贤也想过，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现在听到韩度提起，他也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先生有好办法？”
“这就是我刚才说到的研究所了。”韩度澹澹的道，“就那最先搁置的蒸汽机来说吧，如果当初咱们就为它专门设立研究所，那么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改进了蒸汽机了吧？钱都不知道赚到多少了，也不用搁置到现在，一文钱都没有赚到。”
孙贤赞同的点头，随后却道：“可是这样一来，研究所需要的人也不少吧？”
“这不是更好么？正好给了书院学子一个去处。”韩度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