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直卓的身子猛烈的摇晃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容如南,许久,颤抖的声音才逸出喉咙:“你……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心甘情愿要嫁给安宁王做侍妾的!”容如南的神色平静而淡然,“不管安宁王的目的是不是锦云羽,但是至少我从今往后就是安宁王的侍妾,凡儿也是安宁王的长子!”
柳直卓放在膝上的两只手已经青筋爆出,他紧紧的盯着容如南,低声说道:“如南,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才……”
“柳大人,你也知道我一直这么辛苦,就是因为这未婚先孕的名声,原本以为嫁给锦云羽,就可以过一点平凡的生活,可惜我的愿望还是泡汤了,如今我一个下堂妇能够做安宁王侍妾,还是高攀了呢!”容如南知道自己残忍,可是现在,她必须残忍,她不能毁了柳直卓的大好前程,也不能再将柳直卓牵连了进来。
柳直卓慢慢的攒紧了拳头,他低声说道:“如南,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可是你知道么,你现在说这些话,比杀了我更让我难受!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容如南叹口气:“这是你早晚要正视的现实,柳大人,就算我依靠你又能如何,你是安宁王的对手吗?只是白白的让你牺牲而已,到时候我与珏凡怎么办?”
柳直卓陡然间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他紧紧地闭上眼睛,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顺着血液留向脑中,一声,一声。
痛苦到了极致。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容如南轻轻仰首,眼中微光一闪,划出一道浓烈而并不强烈的弧线,如深秋残荷刹那芳华,转瞬即逝,“好了,柳大人,你赶紧走吧,若是让安宁王知道你来过,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柳直卓缓缓的张开眼睛:“容如南,我不会相信你,不会相信你,我也不会让你嫁给安宁王!”
柳直卓起身,蓝影一闪,迅速的跳上墙头不见。
容如南叹口气,一双眼睛幽深,亮如漆玉,有如夜里中的月光,清冷无尽,冷光流转,却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三天,容如南等的那个人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大红盖头盖上的那个瞬间,容高氏忍不住低声哭起来。
“妮子,这怎么办?这怎么办?”容高氏低低的开口。
“娘……”容如南皱眉,她早该想到的,她究竟哪里来的自信来赌这一次?
房间里,桔梗紧紧的抱着小珏凡让他不要出现。
容如南缓缓的站起身来,扶着容老二的手缓慢的向外走。
“妮子……”容老二握紧了容如南的手,“如果你不肯嫁,就算是豁出去咱们一家……”
“爹,这终究是我的命!”容如南低低的开口,“你与娘在家好好的!凡儿暂时拜托给你们……”
容老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都怪爹没本事!”
容如南拍拍他的手,低着头顶着红盖头,一步一步走出了容家宅子。
安宁王的八抬大轿早已经准备好,村里人围着指指点点的,唯独缺少了老容家。
容大妮从人人喊打的破鞋一下子成为安宁王的侍妾,彻底让老容家闭上了嘴巴。
容大妮坐进了八抬大轿,她面前是一片红的世界,她只能看到她落在膝盖上一双白皙的手。
轿子被人抬了起来,轿子外传来容高氏的哭声,容如南闭上眼睛,就当没有听见。
轿子缓缓的向前驶去,容如南的心情却变得异常的平静。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轿子到了镇子上,容如南被抬进了先前的宅子之中。
轿子停下来,有一个侍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夫人,下轿了,咱们王爷还在洞房里等着您呢!”
容如南伸出小手,握住了那伸过来的一双手。
廊前迎春花已经全部盛开,春风带了些许暖意,吹得花枝轻轻颤动。
燕南羽坐在窗前,桌上的一张宣纸已经被手里毛笔滴下来的墨水全部的渲染开。
“少主人……”暗卫鎏重有些担心的望向燕南羽,“穆相那边派人来催了,要少主人早些回去主持大局!”
燕南羽一动不动,只是凝望望着宣纸上那一大滩墨迹。
鎏重幽幽的叹口气,出去将房门关上,屋里只剩下燕南羽一人。
燕南羽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女子巧言笑兮的脸。
“这后生真好看!”
“我做什么你吃什么,不准挑食!”
“上门女婿就上门女婿,反正丈夫丈夫,我要在你一丈之内!”
“我们的孩子名字叫做锦珏凡,我相信他是美玉,绝对不会平凡!”
“我喜欢娘子亲我,不喜欢小家伙亲我!”
……
那些时光,虽然是他装疯卖傻,可是却是他一生之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可是如今,她的身边却站着另外一个男人,不管那个男人的出发点是什么,一想到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资格介入她的命运,燕南羽一颗心宛如被刀割一般。
在燕南羽的脑海里,容如南与安宁王的脸不断的重合,他迅速的起身,冷冷的喊了一声:“鎏重!”
鎏重赶紧开门进来。
“跟本太子走!”燕南羽低声说道。
鎏重一愣,低声问道:“少主人的意思是……”
“既然安宁王这么想见本太子,本太子就去会会他!”燕南羽沉声说道。
鎏重眸色一缩:“少主人,穆相说了,再要您忍耐一些时候,现在不是您与安宁王正面交锋的时机!”
“本太子等不了!”燕南羽低低的开口。
蛰伏三年,他为的就是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到时候死而复生,杀皇后一个措手不及,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三年,他将自己的心遗落在一个农妇的身上!
他以为离开,就能让那个女人带着孩子过平静的生活,可是没有想到,那个安宁王却笃定他对容大妮的感情,几次三番的利用容大妮挑衅他。
他以为自己能云淡风轻,将一切都放下,毕竟容大妮只是他避风的一个港湾,一枚棋子,是他取得那个位子上的一个小插曲,可是现在他却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对那枚棋子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