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不喝过了酒,倒头就睡。外面的金军没人管束,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把岚州城闹得鸡飞狗跳。
一直到第二天,阿里不睡醒了,叫人准备早饭。
一个亲兵悄悄进来,道:“孛堇,外面的人在传说,赤泥堡的贼人正向宜芳县来。听说快则明天,慢则后天,就要到州城了。我们若是走得慢了,只怕会被堵在这里。方山县离此不远,可就大事不妙了!”
阿里不听了,阴沉着脸点了点头。问道:“宋开岩在做什么?他是岚州知州,总是有些用处的。”
亲兵道:“听说收拾了行礼,想要跟着孛堇一起走。”
阿里不一声冷笑:“跟着我去哪里?我还要到合河县去,如何带他?再者说了,做为知州,抛弃了城池,他还有什么用处?他若是有本事,就一路跑到太原府去。若是没有本事,还是趁早了结了的好!”
亲兵垂头不语。
阿里不想了一会道:“吩咐弟兄们吃饱喝足,午后起程。临行前,砍了周大娘的脑袋!”
亲兵称是,退出房去。
阿里不又在那里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办法,不由长叹一声。一年之前,自己在这一带还威风八面,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丧家之犬。赤泥堡有几百人,若在以前不放在眼里,现在不同,真能要了自己的命。
吃过了饭,宋开岩早早等在门外。见到阿里不出来,急忙上前,问道:“我见将士们都在收拾行装,是不是马上要走?如今岚州危如累卵,孛堇不可坐视啊!”
阿里不道:“我自有军命在身,爱莫能助!”
宋开岩听见这话,登时有些着急。道:“孛堇要走,千万要带上下官!岚州现在城中兵不满百,而且素不训练,如何能挡住如狼似虎的宋军?孛堇若是走了,此地必为宋军所得!”
阿里不回头看了看宋开岩,也不答应,也不拒绝,直接出门去了。
宋开岩见势头不好,紧紧跟在阿里不身后。
到了院子里,阿里不站定。朗声道:“把匪首周大娘押上来!”
士卒得令,到了后衙解开周大娘身上绳索,两人拿住胳膊押到前院来。
周大娘看着阿里不身后的宋开岩,双目喷火,要吃人一般。
阿里不看见,好奇的看了看宋开岩。问道:“宋知州跟匪首有仇?她看你的眼神不一般。”
宋开岩吞吞吐吐,道:“这个小娘子下官倒是认识,不过并无仇怨。许是她认错了人,看我怪怪的。”
阿里不笑了笑。道:“有仇也不怕。今天我就一刀结果了她。除非她的鬼魂找你,不然你就再也不必怕了!”
说完,哈哈大笑。
宋开岩只好尴尬地陪着笑,样子极为怪异。
周大娘冷冷看着宋开岩,目光如刀,眼中含火。不知两人有什么仇怨,周大娘直欲要食人一般。
阿里不看着周大娘,道:“看你神情,与宋知州必有深仇大恨。可惜,我不想知道,你带到地府去吧。今天就在岚州州衙,给你个一刀两断,了结你在世间的恩恩怨怨。”
说完,对士卒道:“时间不早,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在这里,你给周大娘一个痛快!”
士卒应诺,放开周大娘的胳膊,抽了腰刀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只有一个士卒按住周大娘的胳膊。只听她勐喝一声,胳膊一伸,把那个士卒甩在地上。
旁边的士卒被吓得呆了。周大娘一伸手,把腰刀夺了过来。指着宋开岩道:“今日我死,也要夺你性命!你这厮毫无人伦,就是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说完,向前跨一大步,到了宋开岩身边。
这一下兔起鹘落,干净利索,宋开岩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周大娘手起刀落,一声厉喝,宋开岩的脑袋被砍了下来。脑袋落到地上,依然大睁着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阿里不到底久经沙场,反应极快。看周大娘的刀向自己砍过来,匆忙中用胳膊挡,抽身跳到一旁。胳膊上被砍了一马,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
下面的士卒被吓得魂飞魄散。见阿里不跳到一边,急忙抽刀赶上前来,迎住周大娘。
周大娘奋起神威,手中刀砍开,暴风一般向士卒头上砍来。只砍了两三刀,士卒抵敌不住,不断后退。旁边被抢了腰刀的士卒反应过来,从旁边拿起一根木棍,前来迎战。
阿里不捂着胳膊,大声呼喊,吩咐士卒前来迎战。不多时,就涌进来几十个人。
周大娘被围在中心,手中钢刀飞舞。顷刻间,就砍到了三四个人。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多处负伤,鲜血淋漓。
一边的阿里不包扎了伤口,凶性大发。怒吼道:“留着她的性命,爷爷要活剐了她!”
士卒拿枪抵住周大娘,丝毫不敢懈怠。此人能在被俘的情况下,夺刀杀了知州,伤了孛堇,不可等闲视之。一般的人被俘之后,心里面先怕了,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实际上被俘之后,会有很多机会反抗,甚至击杀敌方的重要人物。只不过一是难,再就是没有活路,大部分人根本想不到这些。像周大娘真这样做了,反而有奇效。
阿里不强忍着痛疼,来到周大娘面前。迎面吐了一口,道:“直娘贼,终日打雁,今日反被雁啄了眼睛!看你是个女子,才没有下狠手,没有想到你在爷爷面前杀人!”
周大娘的头已经抬不起来,只能用眼角余光,冷冷盯着阿里不。
阿里不怒极,道:“把这厮拖到院子中间,细细剐了她!今天中午,用她的心肝下酒!”
士卒应诺。拖周大娘到院子中间,打了一桶凉水来。
这个时候在军队中,吃人还很盛行。不管女真还是宋军,许多人喜欢用心肝下酒。其实心肝什么滋味?不过是用这种方式,显示自己的勇武,同时恐吓周围人罢了。
有这种文化,本就是武将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