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圭进了酒馆,小厮带着到了小阁子。见到折彦质,打发走了小厮,问道:“哥哥唤我来有什么要紧事?”
折彦质道:“坐,坐下说话。”
范圭坐下,折彦质先请了一杯酒。把杯子放下,缓缓地道:“此番你回去,要告诉十三叔,及早与王宣抚联系,千万拖不得!金人覆灭,只怕就在两三年间!”
范圭吃了一惊,急忙问道:“哥哥何出此言?王宣抚要大举进攻河东了?”
折彦质摇了摇头。道:“因为王宣抚军中有一样利器,便是火炮。此物是军中神器,摧城拔寨,不可阻挡。我此次来洛阳,就是要王宣抚交几门到朝廷,依样彷制。我估计用不了几个月,便能分发到各军。那个时候,金军还怎么阻挡朝廷大军?不只是王宣抚,其他各军也要开始北伐了!”
范圭道:“陕州一战,王宣抚一战歼灭金军两万余人,阵斩拔离速大王,用的就是火炮。这种消息,经略早就知道了。只是王宣抚军中防得严,知道得不详细罢了。”
折彦质叹了口气:“只是听人说,绝不相信火炮此物如此厉害!我没来洛阳之前,以为就是跟床弩一般,只是射得更远而已。今天真正见了,才知道哪里是床弩可比!战阵之上,架起几门火炮,敌人再不能结阵!不能结阵,金军如何是朝廷大军对手?而且此物善攻城。一炮出去,就能够轰塌城墙。你想一想,有此物在手,恢复中原又有何难!”
范圭想了想。道:“真有这么厉害吗?如果有如此威力,王宣抚为何在洛阳停步不前?不该一路北上,直捣幽州才是吗?只要占领幽州,金军连河东也守不住。”
折彦质道:“王宣抚为人小心,只想着扩大兵力,不敢前出冒险。朝廷诸将,哪个不是雄心万丈!有了火炮,他们可不会死守地方,必然会大举北伐!”
范圭喝了一杯酒,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敢相信。
折彦质微笑。对范圭道:“如果没有亲眼看见,不相信火炮有那么大的威力很正常。来洛阳之前,我也不信。但今天亲眼见了,才知道以前对此神器的想象,实在是自己见识短了。官人,你不必对此有什么怀疑。回去之后告诉十三叔,此事耽误不得。这两天,我会跟王宣抚提起府州。不过,还是要十三叔先派人来。”
范圭道:“我们据有几个州军,数万大军,先派人来岂不是被看轻了?”
折彦质道:“王宣抚已经占了石州,对府州却视而不见,你们还不明白吗?如果十三叔不主动派人来,很可能王宣抚也不会派人去。时间到了,大军直出府州,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范圭道:“王宵猎有如此气魄?面对数万大军,说打就打?”
折彦质道:“有什么奇怪?在洛阳不动,可以看出来王宣抚不贪功,不冒险。非要扩充大军,有绝对实力,才会前出决战。等到王宵猎决定进攻的时候,数万大军只怕不放在眼里。”
范圭吃了一惊:“这一点我们倒是没想到。好,这两日我便回府州。有什么事情,你吩咐十八郎即可。”
折彦质答应。与范圭喝着酒,说些闲话。
河南府衙,崔青到了王宵猎书房。见王宵猎正坐在窗前闭目养神,便静静站在门口。
王宵猎睁开眼睛,问道:“有什么事情?”
崔青道:“陕州一战后,府州折可求派了人在洛阳。因一向规矩,没有惊动他们。前些日子,折可求又派了一个人来。我们再三确认,才知道来的人是折可存的女婿范圭。因其只是日常到街道上走动,兼做些生意,并没有戳穿他的行踪。折彦质到洛阳来,与这些人本没有瓜葛。只是这两天,宣抚回了洛阳,折彦质与范见了两次面,不知说些什么。”
王宵猎道:“折可求地位尴尬,派人来洛阳,没有什么奇怪。折彦质去见他们,倒是有意思。”
崔青道:“折彦质是朝廷来的使节,不好把他怎么样,也不知道些些什么。”
王宵猎想了想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折可求在寻后路了。金人立了刘豫为帝,折可求难免失望。前些日子曹智严占了石州,又占了吴堡寨兵锋直指晋宁军。折可求没有死守吴堡寨,算是个对我们的态度了。”
崔青道:“宣抚,折彦质是朝廷使节,与折可求的人相见,我们该怎么办?”
王宵猎道:“常理来说,折彦质是朝廷大臣,折可求是本朝叛将,他们要见面,必须禀明朝廷才行。不过,现在世事纷杂,这件事,我们还是当不知道吧。”
实际上,折可求是金军在陕西、河中的重要力量,不能够忽视。这个时候,宋朝起用折彦质,本就有了以后招降折可求的用意。不过要等张浚夺回秦凤、泾原两路,再派折彦质招降折家。
崔青点了点头,口中称是。
王宵猎道:“这些日子,来到洛阳的官员很多,一直没有给他们安排职务。有没有什么闲话?”
崔青道:“很多人是拿着朝廷公文来的,告诉他们任某官。但到了洛阳之后,只是好吃好喝招待,自然有人就有怨言。不过,总体还好,少数几个人发牢骚罢了。”
王宵猎道:“只要是少数人,就不要去管了。人多了,总是什么样的都有,不要强求一致。这些人里,要选几个格外可靠的,到宣抚司里办事。你觉得,有哪些人可靠?”
崔青道:“宣抚,这种大事,卑职如何敢乱说?卑职该做什么事,心中明白。”
王宵猎听了回头看了一眼崔青。道:“这些人中,身家清白,可以信得过的人,你列一个名单给我。”
崔青道:“前些日子,我对来的官员分类,做了份名单。若是可以,一会就拿过来。”
王宵猎道:“好,不要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