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
这边, 戚鱼在马上趴低身,杏眸泛着点光,稍稍凑近, 向虞故峥伸手。
对视不两秒,她见虞故峥笑意加深。他没接她的动作,就着这个姿势,抬手伸向自己的脸。下秒, 自己左脸颊被碰触而,带了些意味不明的力道。
戚鱼一顿。虞故峥好像戳她的酒窝了。
“下来。”虞故峥道。
戚鱼乖乖翻身想下马, 还未踩着马镫下来, 腰背与膝窝蓦然一受力, 熟悉的木质香拢近,虞故峥已经伸臂勾带她整个人, 打横抱起。
“哎哎虞太太这些给我吧,我来拿。”旁边想扶人的驯马师落了空, 顺势殷切接过戚鱼手上的马球帽和球杆,牵走马。
众目睽睽,虞故峥似乎没有放戚鱼下来的意思,低眸瞥过眼,自然抱着人往场边走。
“马球练了多久?”
戚鱼心跳怦然作响,手指动了动,回抱住虞故峥的脖颈:“快一年了, 去年刚开学的时候,就开始学了。”
“学得很快。”虞故峥看似赞许, 问,“怎么想学马球?”
戚鱼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想锻炼身体,正好学校里也有社团招新。”
“那边病太贵了, 我不想生病。”她思忖秒,糯道,“我还学了别的。”
戚鱼讲起她在s大骑车逛校园,经常去健身房,有时还会跟那个香港女生起做普拉提。期末再忙的时候,也会抽时间保持运动量。
或许虞故峥只是随口一问,换成戚鱼以前,她不会向别人吭声倒苦水,也不会用这种近乎求表扬的语气。但是现在不样。
她确信这刻虞故峥真的喜欢自己。
但是这种喜欢太完美了,戚鱼就像鱼入大海,不到他对自己纵容的边际,就忽然冒出一点蠢蠢欲动。
想试探虞故峥的情绪,更甚至,还想在他情绪的私人领域里,任性施为。
戚鱼仰起脸,瞅到男人分明的下颌弧度,动作点点搂紧:“如果我生病了,在那边没有人照顾我。”
虞故峥停了脚步。垂敛下眼。
戚鱼的语气直白,眼眸干净明亮,不含半点诉苦的委屈。虞故峥沉静了片刻,稍低侧脸,温热气息在她的小臂内侧一触即收碰了碰,像个吻。
音色泠泠如酒杯里浸泡的碎冰一般,低醇勾人:“以后不会了。”
马球场走到道边不几十米距离,刚下小雨,球场上草皮湿润泥泞。杨承明刚来就到虞故峥抱人的这幕,见他漆黑皮鞋踩进泥里,惊得瞠目结舌。
“虞总这是真疼戚……虞太太啊。”
“我未必。”有人低声,“杨总,我可听说华盛跟明信的合作联姻早没影了,虞总手上连戒指都不戴,这太太根本没名分哪!”
宋鸢仍向戚鱼那边,脸色不大好,蹙了蹙细眉。
杨承明摇头一笑。
“你这就不知道了,现在没婚约还对人这么好,才是真上心了。”
打完两场马球,戚鱼和几个男生打招呼,跟着工作人员起,将马牵回马房。接着去换衣服。
更衣室内空旷明净,安静无声。戚鱼甫一从浴室出来,工作人员不在,宽面梳妆台前,宋鸢正对着镜子补口红。
“戚小姐,有没有时间聊两句?”
戚鱼瞅了会儿:“你要问什么吗?”
“刚刚我还没想起来,其实今年上半年,我去参加你姐姐的婚礼。”宋鸢一笑,像闲聊般提起,“那时候倒是没见到你,听说好像是在留学?”
戚鱼闻言没回答,反应了半拍。
“戚娴结婚的事,你不知道?”
宋鸢见状心里微诧,当初知道虞故峥联姻时她也查过,心道来戚家还是不重视戚鱼,误打误撞,才让她和虞故峥订婚。
“戚小姐还很年轻,我也有你这个时候。像虞总这样的男人,确实很吸引人。”宋鸢收起口红,笑意优雅,“也正因为你年轻,这么好的时光更应该学会抓住自己能掌握的,也尽早放弃些不确定的,别白白耗费了青春。”
宋鸢的语气像温柔规劝,正要循循善诱,谁知戚鱼默默思忖秒,开口回:“虞故峥不会喜欢你的。”
“……”
宋鸢一梗。
“来你也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她开门见山,面上仍端方微笑道,“我说这些话确实有自己的心思,不也是好心。”
宋鸢合上手包,继续:“虞总对你的新鲜感也就只有这几年了,我们是生意人,我想他早就对自己的另一半有明确要求,否则也不会迟迟不娶你。对你来说,及时止损是个好选择。”
戚鱼正将马球服放回回收的架上,闻言转过脑袋。
“刚才你说,要我抓住自己能掌握的。我已经抓住了。”她又瞅宋鸢一眼,“虞故峥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喜欢别人,他只会喜欢我。”
这话说得不带炫耀,听着如同陈述事。宋鸢脸色微变,维持不住笑:“这么自信?”
“你确定的抓住了?他需要的是陪他共进退谈项目的另一半,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宋鸢迭声问,“你们有共同语言吗?你知道他的去,能掌握他的喜怒哀乐吗?你仔细想想,你的了解他吗?”
“可是。”
“你就是羡慕我这样,”戚鱼转身向宋鸢,顿了下,思索重复,“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
宋鸢刚才问得咄咄逼人,可看戚鱼像不生,反倒直接向自己来。她竟然莫名觉得虚,踩着高跟鞋往后退了步,见戚鱼走近,只是拿过刚才放在台上的矿泉水瓶,旋开,捧着喝了口水。
接着才宋鸢。
戚鱼头发还没吹干,眨了下眼,有晶莹水珠从睫毛上滚落,那瞬间漂亮得近乎灵动。
对视几秒,宋鸢注意到戚鱼那天生微微下垂的眼尾,明明看着无辜,此时她却太阳穴跳,见戚鱼下巴稍抬,忽地笑出一个小小酒窝。
“我们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用来互相了解,为什么要告诉你。”
十五分钟后,马场上依旧热闹。杨承明寻思他们这人不能再待着了,找了个由头自觉要离开:“宋总,我们去打几球高尔夫?”
宋鸢恰好回来,面色却失了冷静。
她并不觉得自己番话就能让戚鱼对虞故峥彻底死心,因此说的那番话也只是想动摇戚鱼,在她心里埋个种子。像这样年纪的小女孩,很容易因为缺乏安全感而闹脾气,次两次的,虞故峥兴许就腻了。
只是戚鱼不像宋鸢想得这么好摆布。
她几乎肯定直言虞故峥喜欢她,副善于拿捏的模样,哪来的本事?
代步车已经在道边等着,宋鸢应杨承明的邀请去打高尔夫,临走前还是回头:“虞总。”
虞故峥落过眸光。
“听说虞太太喜欢小动物。”宋鸢道,“我家里有只猫刚好生了小猫,您要是想收养,哪天我亲自给您送来。”
旁边杨承明听傻,这来的又是哪出?
“不您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虞故峥当然不会要。宋鸢也不是真想聊这个,她眸眼脉脉,轻柔问:“不知道虞总养过宠物没有?有些小时候着乖,等长大就闹腾了。”她暗示,“是猫还是狐狸,还是得开始就分清楚。有些养不熟,倘使以后咬人了就不好了。”
杨承明听明白了。
她这话是指桑骂槐,在暗指戚鱼是养不熟的狐狸精吧?他震愕,宋鸢疯了??
即便是,虞故峥现在也正处于喜欢的时候,轮得到她宋鸢说什么?
杨承明打哈哈:“那——”
“宋鸢。”须臾,虞故峥倒是笑了,“你今天话有点多了。”
这笑未及眼底,说不出的华美好看,也说不出的冷感。宋鸢不知为什么生出点怯意,心跳不止:“我知道虞总事事谋算,但她……”
虞故峥却不再有兴致听,低眸扫一眼,切断刚进来的来电。
“我不养宠物。”虞故峥淡淡道,“倘使是猫,我要她磨利爪子。是狐狸,那就养长她的尾巴。”
宋鸢愣在原地。
杨承明心惊肉跳,正打算打圆场,见虞故峥略略扫一眼宋鸢,平静出声,轻描淡写三个字,让她滚。
戚鱼回到场边茶座,杨承明一人已然告辞离开。她仰起点脑袋:“他们都走了吗?”
虞故峥随手接过戚鱼喝空大半的水瓶,问:“怎么不吹干头发。”
“我吹得差不多了,等等可以干。”
修长手指碾过她半湿的发梢,又带到脸颊处,不轻不重抚擦出一道水痕。戚鱼莫名觉得触感有点烫,顿时心跳一快。
“现在想去哪里?”
戚鱼回神,杏眼衬着阳光:“刚才我听说今天有表演,我们去那个吧。”
俱乐部平时还有其他娱乐,室外有垂钓打球,室内有射击与马术表演之流。下午正好有场骆驼和马术表演,还是某个国际表演团,在室内场馆,观众不少。
场馆音乐声喧闹,虞故峥接完个电话会议,注意到身侧。戚鱼打了近两小时的马球,此时阖敛着睫毛,白皙脸颊还晕染着几分热意,已然靠着座位安静睡着了。
等戚鱼醒来,才发现自己直埋靠在虞故峥肩侧,还蹭皱了他半边衬衫袖。
晚饭在俱乐部里的餐厅吃,回市内是晚上近十点。
宾利停在小区门外。戚鱼戳开微信弹出来的消息,眼看到公司小组群里的通知,明天需要紧急加班。
“……明天我的小组要加班,我也要去公司。”戚鱼记得安排表上的程,转过脑袋虞故峥,“你是下午的飞机吗?”
“晚上六点的航班走。”
来不及去机场了。
戚鱼的安全带解了半,忽然小声开口:“虞故峥,下午我打马球赢了。”她抿了下唇,杏眸闪烁,又问,“有没有奖励?”
“你要什么?”虞故峥接上戚鱼的视线,出声。
“……”
戚鱼不知道怎么说,她想要个亲吻。
下午虞故峥抱她下马,她脑海里就跳出了这个念头。睡醒的时候,到他的侧脸,想到的也是这个。
好像变得越来越贪心。
戚鱼还在措辞,见虞故峥解了安全带,径直俯身过来。那股好闻的息欺近,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下刻,却听到安全带扣解开的轻响。
“下车。”男人音色低缓,息已经撤离。
戚鱼默默瞅了眼主驾的虞故峥,片刻“嗯”了句,正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开车门,又听一道轻响。是锁车门的声音。
戚鱼茫然转头。
“来。”虞故峥看了她一眼,“这边下车。”
戚鱼:“啊。”
“……”
静默好半晌。
戚鱼的心情经历大跳的起伏,反应来,虞故峥要她从主驾驶座那边下车。
车内光色黯淡,衬得男人英隽的五官轮廓影绰不分明,着并不轻佻,却异常勾人。
虞故峥似是轻促地笑了声:“怎么不敢了。”
戚鱼敢。
良久,虞故峥没动,戚鱼动了。她感觉自己心跳剧烈得根本不受控,顶着尚且镇定的表情,在昏昧光线里,摸索着如何从副驾爬到主驾。
宾利车内空间宽敞,戚鱼慢慢地,点点,矮身挪过中控台,膝盖再往前碰,就触上了虞故峥的西装裤。
她手指撑攥在主驾驶座的椅背,抬眸又打量一眼。
相隔很近。虞故峥容色未改地看着她,身雪白衬衫搭黑西裤,衬衫楚楚扣到顶,右肩处还隐约压着下午自己睡出来的褶痕。矜贵,却极致迷人。
戚鱼无声换气,刚想半屈着起身跨过虞故峥,探手去开主驾的门。脑袋磕上车顶的前秒,男人的手伸过,替她垫了。
随后,腰际紧,直接被按坐下来。
咫尺对视,暧昧一触即发。戚鱼脑袋忽然往后仰了下,心跳快得惊人,但顺理成章道:“你说过让我下去的。”
她眼神明亮,却拉开了点距离。
虞故峥眯了那双漂亮深长的桃花眼,无声看人,手指循着戚鱼长发而下,贴抚上她的后颈。
“宋鸢和你聊了什么?”
戚鱼一顿。
她挑了句说:“她说我不了解你,还说了别的。”
戚鱼没有想仔细说,虞故峥倒没接着问。
下午宋鸢的话,戚鱼不太在意。但是她记起宋鸢说戚娴结婚的事,又想到了别的事。
“我不在的时候,戚明信他们有找过你吗?”她思忖秒,抿唇想到,“他们是不是来麻烦过你?”
“不至于。”
戚鱼还要问,颈后若有似无的摩挲力道收拢,下巴被不轻不重地咬了口。
“分什么心。”男人嗓音在安静车内低压响起,醇得像酒,“对我专注一点。”
热度隔了单薄的衣料挨着,戚鱼紧张得尾椎骨都发麻,昏暗间,感觉自己的耳尖被捏了下,像一下捏在心上。她还未有反应,修长手指又循到刚才被咬的那处,抵了抵。
虞故峥像知道她想要什么。
下秒,木质香拢近,虞故峥扣住她的下巴,逼近。
深深吻住了她。
翌日午后,中央商务区地段车流与人流熙攘,正值周末,华泰大楼高层内却鲜少见人。
庄成最后确认一遍等下的航班时间,接到电话,继而下停车场去接人。
“虞总。”十分钟后,庄成将人领至办公室门口,颔首致意,“戚总到了。”
戚明信进办公室,有秘书进来给他倒茶。
虞故峥仍在处理公务,扫过眼,道:“坐。”
“故峥,我听你助理说,你的飞机马上就要走了吧。”
先前戚明信几次约虞故峥,却都没见到人,这次有机会,他还是从邻市来的。
“我不耽误工夫,主要是想找你聊聊小鱼的事。”戚明信喝口茶,蔼声道,“你能不能帮我劝劝,让她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