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今晚虞故峥真的要带戚鱼一起来啊?”
戚宅花厅内,戚甜仔细着刚做的指甲,忍不住发问。
“你爸过生日, 他怎么都会过来一趟。”孟贞兰放下茶杯,睨了眼戚甜,“倒是你,晚上当着这么客人, 在外人前别给我丢脸。”
“哎呀知道了。”
戚甜露期待:“但我听说虞故峥最近不是很忙的吗?怎么还空过来……”
“你这么盼着他来?”旁边戚娴皱了下眉,好笑, “妹妹, 不是我说你, 妈警告过你这么次,你怎么还没对虞故峥死心?”
戚甜被说中心, 急道:“我只是好奇,他俩感情不好, 何必装这么恩爱。”
“你从哪里知道他俩感情不好?”戚娴给她泼冷水,“我虞故峥最近都没传什么绯闻,说不定真的是收心了。”
“他怎么可能为了戚鱼收心!”戚甜嗤笑,“做做表功夫而已,还不是为了不影响两家的合作?”
戚娴接:“你知道好,虞故峥心里当然只生意合作,以跟谁联姻都一样, 跟你一样。”
“妈!”戚甜烦死了。
孟贞兰皱眉:“吵什么。”
“我是为了你好,别乱撒火。”戚娴理了理耳环, 又道,“听说虞故峥最近和虞远升斗你死我活,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你嫁过去图什么?”
戚甜听这话听耳朵起茧,翻了个白眼,懒理戚娴。
戚娴摇头一笑:“不信你今晚自己,戚鱼在的样子,是你梦想中嫁过去的样子。”
表不耐烦是一回,但其实戚甜心里想戚鱼的笑话。聊完天,戚甜当即又约了一位上门美容服务,打扮精致招展,等着晚上的宴会。
当晚戚信的生日会在戚宅里办,请了一亲戚和生意伙伴来参加。虞故峥到戚宅时,戚信亲自出门厅接人。
这算是戚鱼订婚真意义上的第一次“回门”,戚信还是慈父模样,笑容温和地问了戚鱼一学校里的,又忙接过虞故峥带来的礼。
戚信当众揭开长画框上的黑缎布,周围顿时哗然声一片。
眼前画框里裱着一幅名人山水画,引首还乾隆亲题的四字楷书,拍卖行里出来的真品,一名贵异常。
“心了,实在心了。”戚信平时附庸风雅,最喜欢这,当即想请虞故峥去书房品画谈生意,又对戚鱼蔼声道,“小鱼,你好久没回家了,去找你姐姐说说话。”
戚鱼顿了下,没回话,却扭头向虞故峥。
虞故峥接上戚鱼的目光,道:“你一起上来。”
戚信一愣。
“故峥你谈情,她跟上去聊,还不如待在客厅里跟我一起聊聊天。”旁边还亲戚着,孟贞兰笑问,“是不是小鱼?”
戚甜羞怯注视虞故峥,接话:“是呀,上去不是太打扰你了嘛,那太不懂了。”
“道理。”没想到虞故峥竟然破天荒地应了,戚甜脸热心跳,还没反应过来,见虞故峥微微笑了,又道,“那不懂一回。”
“……”
戚甜蓦然愣怔,语塞住了。
戚鱼在怔,垂在身旁的指尖忽然碰到了男人修长温热的手指,垂下睫毛,发虞故峥自然牵住了自己。
“要不要去书房?”虞故峥问她。
片刻,戚鱼稍微回握住了,点点头。
虞故峥真要带戚鱼一起进书房,戚信当然不能说什么,对孟贞兰尴尬笑道:“那我等晚饭再下来。”
戚鱼跟着上楼,默默瞅着两人相牵的手,回想起来。
昨晚那个拥抱过,虞故峥送她上楼睡觉,在卧室门口对她说过几句话——
“天你的继母和姐姐不会为难你。”
“合作是我和戚信的,婚约是我和你间的。”虞故峥道,“别人插不上手。”
当时戚鱼捧着牛奶,反应了一会儿。
虞故峥的意思应该是,如果孟贞兰她为难她,他会帮她。
戚鱼的心跳很快,斟酌了下,才措辞:“其实我跟她待一起,不会怎么样,您不用……特意帮我。”
对视几秒,虞故峥失笑一瞬,接话:
“下次说你想说的话。”
“……”
戚鱼被虞故峥点紧张,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须臾,听他又道:“不和她待一起。和我一起。”
……
楼梯口,戚甜低声忿忿:“戚鱼还真把自己当回了?周围这么人,虞故峥做戏而已,她还真跟上去!”
孟贞兰听皱眉,但没说什么。
换成平时,孟贞兰估计要呵斥戚甜两句,顺便还会让女儿对戚鱼态度好点,免让虞故峥觉这是不给虞家子。
可一想到昨天被挂的电话,孟贞兰心里发笑,戚鱼联了姻,不会真以为她能仗着和虞故峥这段貌合神离的关系,可以回戚家摆架子吧?
“行了,我去菜。”
戚鱼和虞故峥一起上楼进了书房,戚信将那幅山水画摆在办公桌上,爱不释手,拿起放大镜仔仔细细观察。
家里阿姨泡了茶进来,虞故峥瞥了一眼,让阿姨将戚鱼前的龙井换成蜂蜜茶。
两个人要聊画,戚鱼捧着杯子坐在旁边听,不出声打扰。
她垂睫喝水,突然顿了下,这个角度,能见旁边虞故峥倒映在她水杯里的一部分下侧颜。
戚信不时问虞故峥几句字画的细节,他偶尔接话时,倒影里的轮廓跟着小幅度动起来,格外好。
虞故峥好像什么都会。
下棋,字画,甚至厨艺。
戚鱼咽下蜂蜜茶,听两人聊天,抿了抿唇,声呵出一小口。
要不要,找个时间……学一下。
戚信对字画确实研究,越画上乾隆亲题的那四字楷书越心痒,铺开了宣纸,硏墨蘸笔,学着临摹了一遍。
“我很年没好好练字了,这字写出来不能。”戚信不满意,笑叹放下笔,“还是把画挂起来吧。”
随,戚信叫来阿姨,指挥着想把画挂在书房会客区的一墙上。
那边在忙着挂画,虞故峥巧接到电话,离开片刻。
戚鱼慢慢喝完杯子里的水,从沙发边站起,到办公桌前认真了会儿。
宣纸上的墨已经干了,毛笔还搁着。戚鱼安静瞅了片晌,尝试般拿起笔,在空白部分学着练了一遍。
写完,对比了下。
自己的字不算难,只是撇捺弯勾没书法的味道。
戚鱼神情专注,重新拿笔,“天下”的“天”字一横刚落完,顿了下,感觉还是笔力不足。
刚想放回笔,抬起的动作却被自伸过来的手微微止住。随,淡淡的沉香味道拢过来。
戚鱼显一顿。
男人骨节分的手指搭在戚鱼捏笔的上方,没碰到她的手。但戚鱼睫毛颤了颤,像是点措,一时忘了撤手。
身,虞故峥略俯过身,不在意,这么带着戚鱼的手和毛笔,接完了她的字。
横,撇勾,点竖——
戚鱼连呼吸都很轻。
很漂亮的行楷。是一个戚字。
“故峥,你挂在——”
那边戚信回过头,好见到书桌前的这一幕,不由愣了一愣,没了下半句。
反倒是虞故峥出声:“华泰准备重启澳洲的矿采项目。”
谈起公,戚信终于缓过神,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当年澳洲的那个矿采项目失败,我听说过,在要重启……这是虞董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虞故峥的音色淡而沉静,不紧不慢,“在开发这一块还需要衡量成本。”
此刻戚鱼心跳吵惊人,一瞬不瞬地着宣纸上的笔墨,是“戚鱼”两个字。写完她的名字,才开始写乾隆的那四字题字。
她只能听见虞故峥的声音,在相隔不过咫尺的身。
还种,他的息微拂过自己耳畔的错觉。
“前年我公司确实收购过一家澳洲的矿企,倒是一承揽工程的项目经验。”戚信道,“要是能帮上忙,这个合作当然可以谈……”
最一笔带完,力道撤开。
感觉到身的虞故峥要离开,戚鱼恰好放下笔转身,仰头。
像一个想要抬头人的动作,可这个距离,戚鱼稍一抬头,嘴唇不偏不倚在虞故峥的下巴处轻轻擦过。
触感温热,很轻很柔软的一下。
虞故峥垂眸着戚鱼,稍眯了眼睛。
“……对不起。”戚鱼失措了会儿,慢半拍地小声道歉。
虞故峥没接话,却没要撤身的意思。
戚鱼起来更不知措了,脑袋往仰了仰,拉开一点距离:“我是想问您……以我能跟您学写书法吗?”她轻声补一句,“我觉您的字很好。”
视线交错一刹,虞故峥笑了。
眼前英隽深邃的五官轮廓顿时了活,他那双桃花眼光华流转,情绪未,问:“好么。”
“……”
戚鱼放在身的手指蜷起,碰了碰微潮的掌心,好一会儿,才认认真真“嗯”了句。
她的神情不带暧昧狎昵,仿佛是在回答字好。
虞故峥的眸光仍落在戚鱼身上,眉眼仍笑意,并没回她学书法的话。须臾,撤开距离,径直转向戚信谈公。
戚信和虞故峥在书房里聊完了矿采项目的初步合作方案,不久阿姨敲门,提醒说楼下准备差不了,生日宴随时都能开始。
跟着虞故峥离开书房前,戚鱼瞅了眼桌上那张写着她名字的宣纸,想带走,思忖了下,还是没开口。
刚才已经忍不住,差点泄露心。
再带走宣纸,太显了。
生日宴在戚宅的会客厅办,戚信仪式性地在十层高的蛋糕上切了一刀,宾客入座,宴席开始。
戚鱼坐在主桌,一顿饭吃下来,不停人过来向她身旁的虞故峥攀谈敬酒,基本都是戚家的亲戚。
耳边都是殷切的交谈声,戚鱼还在默不作声地吃菜,猝不防,前碗里被放了一只剥好的虾。
她顿了下,扭头虞故峥。
“吃不吃虾?”虞故峥侧过眸问。
“……吃的。”
一直在搭讪虞故峥的亲戚顿时止声,像才注意到戚鱼,随即热络笑道:“小鱼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想当年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才……”
紧接着,从虞故峥为戚鱼剥虾开始,过来攀谈的人都会顺道拉着戚鱼热情聊一阵。
虞故峥容色未改,红虾剥壳,贝壳剔肉,一并搁进戚鱼的碗里。
戚鱼乖乖吃掉,垂着眼睫毛,耳边的交谈声逐渐减弱,随上来的,是自己越来越喧闹的心跳声。
几杯酒下肚,戚信笑着开口:“故峥,今晚你要是嫌回去晚,可以在家里留宿。”
戚鱼戳虾仁的动作瞬间停住。
虞故峥了戚鱼一眼,接道:“不晚。”
戚信一愣,会意,笑回:“哎哎好……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老公,你瞎说什么?”等话题过去,孟贞兰皱眉,低声责怪,“好端端提什么留宿的?”
虞故峥肯配合在人前和戚鱼装恩爱已经是给戚家子,怎么可能还会留宿。
戚信道:“我他两个感情很好。”
孟贞兰立即狐疑:“怎么可能?不可能。”
而旁边,全程往戚鱼那边的戚甜脸色不太好,差点咬碎筷子。
宴席接近结束,陆续客人来主桌打招呼告辞。戚甜找了一个虞故峥离席接电话的空档,落座在戚鱼旁边。
“戚鱼,你怎么今晚要走了。”戚甜好整以暇问,“不准备在家里留宿?”
“……”
戚鱼已经吃完,静静瞅了眼戚甜,想要站起身。
“跟你说话呢,走什么走。”戚甜一把拉住她的小臂,力拽回来。
戚鱼蹙了下眉,挣开了。
“听到留宿这么紧张?你不会还没同床吧?”戚甜打量戚鱼,见她不说话,心情畅快许,语顿转幸灾乐祸,悄声,“是,虞故峥连蜜月都不给你,听说他以前还包下一个海岛跟女模特度假呢,怎么到你这里没了……”
“戚甜。”
戚鱼乌黑澄澈的眼睛注视着戚甜,一字一顿叫了她的名字。
她的眼神很平静,戚甜却莫名觉点冷意。
发脾?
长本了?
戚甜冷笑,声音不受控扬起:“你搞清楚,虞故峥在对你好只是因为合作——”
“你很了解我。”
一道醇郁低缓的声音自身传过来,疏淡从容,戚甜霎时僵滞。
戚鱼握着水杯的动作蓦然松了力,点茫然地抬起脑袋,对上了虞故峥沉静垂落下来的眸光。
对视一瞬。
虞故峥俯过身,屈指碰了碰戚鱼刚松开的水杯,片刻笑了,道:“怎么不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