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 梁贺一愣，不明就里地看了看苏桐，又捏了把她的腰, 暧昧笑问：“虞总这是……感兴趣？”
戚鱼喝水的动作停了一，默默放下水杯，小幅度抿了抿唇。
刚想扭头看虞故峥，搁在桌边的手却被自然扣住了。
“都是同龄。”虞故峥在看梁贺, 手指却当众不轻不重地抚蹭过戚鱼的掌心，轻描淡写道, “正好陪她聊聊天。”
“让虞太太和我带的这个聊天, 这不是跌份儿了吗！”
梁贺看见虞故峥握戚鱼手动作, 恍然赔着笑，示意苏桐：“别哭了, 去陪人家聊儿天。”
苏桐脸色难看像是极不情愿，梁贺不悦, 又问戚鱼：“听说虞太太也在读书，是在哪里？”
“……我在k大。”
戚鱼还没缓神，注意力都在手上，紧张到有点不知道自己掌心是不是在出汗。
“巧了！苏桐也是k大的学生，碰到了也是缘，你们一定有话聊。”
不是巧合。
戚鱼看向旁边的虞故峥，默了秒, 右手手指动了动，尝试般轻轻回握住了。
“虞总和太太感情真不错。”费康源道。
“新婚嘛。”梁贺拍了拍苏桐, “还不快去。”
苏桐通红着眼眶，一言不发坐到戚鱼旁边。梁贺几人并不拿她此刻的屈辱感当回事，费哲则乐冷嘲看好戏, 她的目光越戚鱼看虞故峥，心里仍抱有那一丝侥幸幻想，哭的模样我见犹怜。
戚鱼在苏桐坐来的时候注意了一眼，安静想了，没有主动开口。
苏桐也缄默着，两个人的确没什么好聊。
这段小插曲过去，桌上人依旧继续刚才项目合话题，虞故峥不看这边，却一直没撤动作。
直到服务生进包厢，开始上菜。
戚鱼惯用的右手被牵着，她没有抽出来的想法，就不夹菜，又慢慢喝了口水，平复了越来越吵闹的心跳。
忽然听见虞故峥问：
“吃不惯么。”
“……”
戚鱼抬起脑袋，摇摇头：“没有，但是……”她瞅向自己手，有点茫然。
虞故峥眸底笑意加深，没接话，却也没松开。
“苏桐，你帮虞太太夹菜。”梁贺明白了，扬声吩咐，“不聊天，夹菜总会吧？”
虞总有你侬我侬的兴致，旁边的人也只有顺着来的份。梁贺要借讨好戚鱼的机会和虞故峥达成合，隐含警告意味地看了一眼苏桐，意思是让她摆清楚自己位置，不配合，就给他滚。
苏桐一颗心顿时冷到了冰点。
桌上觥筹交错，苏桐拿起公筷给戚鱼夹菜，泪痕顺着巴滴落，妆都哭晕了，脸上尽是羞辱。
饭局半，戚鱼悄悄攥了虞故峥的手指，小声问：
“我可以去一趟卫生间吗？”
虞故峥松开动作，让她去。
戚鱼的掌心有很薄细汗，她进卫生间，在洗手台前杵了儿，掌心轻轻蹭了裙边，暂时没有舍洗手。
缓了两分钟，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苏桐和戚鱼擦肩而，在台边洗完手，又抽纸擦干了自己脸上泪痕。
“看我这样，你应该还挺开心吧。”
苏桐扔了纸巾，转向戚鱼：“前两天朋友圈传你那些事，是我说出去。”
戚鱼闻言“嗯”了句，片刻才道：“我知道。”
“既然你有钱，平时干嘛装一副没钱的样子？”苏桐看着戚鱼人畜无害的乖乖模样，轻嗤了一声，“我们寝室里最有心机的就是你。”
戚鱼瞅了苏桐一眼，没有回她的话。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在这？”苏桐眼眶还是红，强撑尊严又全然垮了来，不甘地叫住戚鱼，“你要是肯借我钱，我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就在刚才包厢里，她那点自尊心被践踏成了碎屑，每一片都在提醒着她的可笑。
戚鱼却好整以暇，借着虞故峥狐假虎威。
“我看出来，虞故峥他对你没太多感情。”苏桐一心想在戚鱼身上找平衡，口不择言，“都是为了钱才在一起，你和我有什么区别？比我还不如。”
戚鱼停住脚步，回头，一双杏眸里澄澈无波澜，并没生气。
“你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不借你钱，是你当初想要费哲的礼物，因为你没有。”戚鱼解释，“但是你想要太多了。”
苏桐脸色顿时有如被打一耳光，愕然又难堪。
她一直没向身边人袒露过自己家境，但戚鱼居然知道。
是。她家境不好，一路从小地方念到大城市，对外怎么成绩好，怎么被追捧成女神级别的人物，骨子里自卑还是抹不去。买东西要挑贵的，男朋友也找富二代，所有心气傲都来自外表光鲜包装。
片刻，苏桐颤着音，质问：“说什么联姻，说得好听，不也是为了钱？”
戚鱼却摇了摇头。
“我和你不一样。”
两个月前，知道要和虞故峥联姻的时候，戚鱼还不太执着，也不一定要在一起。
可即便了这么久，还是喜欢。
已经，很喜欢了。
戚鱼垂眼睫毛，很轻地蜷缩了右手手指，碰了碰刚才触到的掌心。
那一笔合约费，她也已经不想要了。
苏桐回到包厢后，比刚才更失魂落魄。
梁贺看烦躁，也觉扫兴，更怕扫了虞故峥几人的兴致，于是等饭局后就赔笑着要带苏桐走，想回去算账。
临走前，梁贺不忘向虞故峥赔礼道歉：“女人就是麻烦，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劲哭。”
好在虞故峥似乎并不上心，只给了一句话：“哭是长记性。”
苏桐脸色在刹那间更苍白了，但梁贺没听懂，打着哈哈说是，又是一番恭维，这才走了。
费康源想拉虞故峥合生物医药项目还没谈完，邀请他去打尔夫，想边谈边聊，费哲也只能兴趣缺缺地跟着。
虞故峥看了眼戚鱼，让庄成陪她去马场骑马。
“虞总，你这是不舍虞太太跟我们一起啊？”费康源调侃。
“今天带她出来散心，打尔夫太闷。”虞故峥对庄成道，“马挑温顺，别摔到人。”
戚鱼看着虞故峥默了儿，有点欲言又止，片刻咽回去了。
而费康源一改对戚鱼先前印象，看这又是在饭桌上牵手，又是不舍人无聊，看来虞故峥是真惯着这个未婚妻啊。
回去得琢磨琢磨这位虞太太喜好了。
戚鱼被庄成带去了马房，很快有专业驯马师来陪他们一起挑马，选了一匹高大温驯的温血马。
驯马师是一位长发及肩的俊美男人，长相很中性，说话也温柔。他等戚鱼换完衣服，将人托上马后，就牵着她的马进了马场。
戚鱼是新手，不能跑马，驯马师就牵着她在马场里慢慢悠悠地逛圈，时不时说个流行段子，想逗她发笑。
不远处，一直被冷落的摄影团队没活干，镜头对准了正在骑马的戚鱼和牵着马的驯马师，咔嚓咔嚓连拍数张。
碧草连天，白马佳人，这可不就是杂志封面大片吗！
草场另一头，费哲跟着一行人打尔夫回来了，也注意到马场那边。
“哎哎虞总，您看那儿。”
虞故峥将球包递给球童，抬眸望去。
“虞太太是真好看！这一身马术服穿在她身上，气质就完全和别人不一样。”费康源刚谈成项目，殷勤夸赞，“怪不之前都不见你带太太出来，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要金屋藏娇了。”
马场内，戚鱼骑着白马，一身贴身的白色马术服，腰身曲致，跨马腿纤细笔直。她正接过驯马师递草料俯身喂马，上半身下倾的时候，乌黑长发从肩背流泻而，散在风中。
这一幕，戚鱼身上学生气被压去了，少女气息却鲜活起来。
虞故峥没有接费康源话，视线远远落在戚鱼身上，眼底深邃无波，情绪像与平时不太一样，却又细微难辨。
戚鱼已经绕了马场十圈，忽然听见身后骑马跟着庄成叫了一声“虞总”。
“别急，我扶你来吧。”驯马师看出戚鱼想下马，忙伸手。
戚鱼顿了，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下来的。”
然而她刚尝试两秒，双手又扶回了马鞍。
“我一个人不来，您能帮我一吗？”
这话问的是径直走近虞故峥。
驯马师一看，识趣地退到一边，看来没他什么事了。
戚鱼看着有点紧张，对视一瞬，虞故峥道：
“来。”
她乖乖想翻身下马，动作很小心，腿刚跨到一侧，腰际蓦然一紧，被虞故峥托扶着腰背安全带了马。
戚鱼才站稳，感觉到腰际力道没撤，有些茫然地抬起脑袋，恰好对上虞故峥近在咫尺英隽面容。此刻他那双桃花眼离太近，敛着眼睑看她，显得要命的勾人。
她心跳怦然动了一动。
虞故峥俯视着戚鱼的眼睛，像打量得很细致。
半晌，虞故峥轻轻笑了：“确实好看。”
“……”
戚鱼被夸得明显无措，心跳实在太快，怕被听到，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
“……我次可不可以去看你们打球？”
虞故峥接庄成送来的水，旋开，递给戚鱼，问：“不喜欢骑马？”
“也不是。”戚鱼如实道，“我不骑马。”
“那就不骑马。换成别的。”
虞故峥又问：“考驾照么。”
戚鱼跟在虞故峥身后，问什么回什么：“还没有考。”
“放暑假时候去考。”虞故峥道，“送你一辆车。”
戚鱼愣了，好一儿才问：“您……为什么想要送我车？”
虞故峥像是轻促地笑了一声，脚步稍顿，低缓嗓音传来。
“怎么不说还不起了。”
“……”
戚鱼也跟着他一起停，见虞故峥回身，垂眸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戚鱼觉他眼底有星星点点的谑意。不轻佻，反而很好看。
局促了秒，她认真回：“不管您送我什么，我肯定是……还不起的。”
旁边庄成越听越讶异。
虞总居然也逗人了。
戚鱼喝了一口水，没看虞故峥。她的手指默默贴着冰凉水瓶，只觉心跳似乎越来越快。
片刻，又听到对方的声音。
“庄成不一定随时在国内。”虞故峥道，“次你什么时候想回家，自己开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