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马氏听着周围义愤填膺的议论声,得意地插着腰看巧云:“要我说,你快把你那契子收了吧,拿这个东西抵赖,有什么意思,我们也不上衙门去,就在这儿让大家来评评理,几百双眼睛都看着,你们家要是赖了这笔账,就是彻底亏了良心,你们这铺面以后开张了,也是个赔钱的玩意儿,没人会来你们这黑心的店用饭!”
“说的是,赶紧把钱给人家吧,还在这儿抵赖什么啊?”
“不要脸,黑心铺子坑人,就是你们开张了也是坑人的黑店!”
“呸,送什么粥,分明就是做样子嘛,恶心人!”
巧云听着周围的谩骂声,知道再不表态,情况就失控了,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家静一静,事情根本不是方马氏说的那样,我家老板之所以和马老板签订契约,的确是因为马老板这里要价低,我们不否认这事儿。
当时,我们老板也觉得疑惑,为什么做这么多活才要这么一点钱,没想到马老板都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原来是想要图谋更多的钱,顺便给我们身上泼脏水。说句实话,懂行的人都知道,你这些木工活按照市场价最多就是三十两本钱,把人工都算上撑死也就五十两,就是要加钱,我们给你加个二十两最多了,你们一口气要五十两是不可能。
而且,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根本不是我们老板故意骗你签下契约,这契约原本就是双方愉快商定下来的,不存在后续补款一说,你们若是不认可这一点,继续在这里造谣污蔑我们老板,那这银子我们是不会给的。”
话音刚落,一颗鸡蛋飞过来,直接打碎在她脑门上,流下腥黄的蛋液,与此同时,一个妇人蛮横地冲上前,直接抽了巧云一个巴掌:“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还在这狡辩,还不快些赔钱,我男人就是他家的木工,拿不上钱,我的两个孩子在家连饭都吃不上!”
这人就是马木明兄妹俩雇佣来的闲人当中的其中一位妇人。
巧云直接被打蒙了,赶忙拿出帕子擦脸,可不等她来得及说什么,居然又有一碗滚烫的热粥泼过来。巧云看到泼粥的大婶,,身边还跟着个十四五的姑娘,慈眉善目的母女俩竟然都对自己目露凶光,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知道这对母女不是雇来的,而是这里真正的老百姓,她双眸一下子迅速泛红。她一开始想的好,特意通过送粥的举动把人都集中在铺子门口来,好好臊臊马氏兄妹,也给第一楼提前做个宣传。
过程也没什么难的,她模仿着白糖说话的语气神态,大大方方就把这事儿处理了。可现实是,到底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大阵仗,看到老百姓们一个个仇恨的目光,她当下是羞愤交加,委屈涌上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孙彪看到一个小姑娘受欺负,火冒三丈的冲到她跟前护着,手指着那妇人,双眸险些喷出火:“太过分了,这粥是我们好心送给你们的,你们怎么能用它泼人,你们不要太欺负人了!”
不等那妇人说话,周围的群众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泼得好,就是欺负她又怎么样?你们都是活该,黑心的玩意儿,还在这里假惺惺的送粥,不如把欠人家的钱还了去。”
“就是,小伙子你马上把你的手放下来,难不成你们这黑心店还想打老百姓?”
白糖看见这一幕,知道巧云应付不来,再也忍不住直接从位置上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一只手臂从后面拉住她:“别去,现在外面已经有些失控,老百姓的情绪都被点起来了,你出面恐怕更不好解决,我去。”
他语气镇定,眸光深不见底,给了白糖一个深沉的眼神,转身便往外走。外面的冲突还在继续。孙彪险些和几个围观的群众打起来。
巧云深吸了口气,想起自己在白糖面前大言不惭的保证,而她又是个要强的人,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今日这事办不好,以后就没脸给白糖许诺了。
当下深吸一口气,硬是把眼泪憋回去,推开孙彪,站出来说:“乡亲们,我们绝非抵赖不愿意给钱,而是这马木明兄妹两个心术不正,他们的话里有诈,还请大家冷静下来,别被他们给利用了,大家想想,我家老板如果真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那可是一分银钱都不会破费,怎么可能花钱在这里送粥,我们是被他们兄妹俩栽赃的!”
她怒目而视马木明:“马木明!你说你这些木工活值当一百两银子,那咱们就来算算这笔账,把你的成本都一一列出来,咱们挨个对质,东西都在店里,所有围观的人都可以跟进来看!都看看值不值这个钱。”
“不用看了。”黄账房从第一楼跨出来:“刚才你们在说话时,我已经进去看过了,所有的东西,加起来的成本,确实如这位张姑娘所说不超过五十两,而且我检验过了,那些桌椅也都是一般品质而已,并没多么精致,都是最基础的木工,
简简单单的木板木条固定在一起,根本谈不上雕工,按照咱们当地的价位,这单生意总共给七十两,马老板就能赚得钵满盆满了,她家原本给五十四两,至多再添二十两。”
这话落下,激愤的人群登时安静了许多。
巧云没想到黄账房会这么热心,感激地朝他笑笑。黄账房和善地朝巧云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马木明兄妹:“你们要账也不能张口就来,如果你有你们的道理,烦请说出来,我也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木工活,值当一百两银子。”
苏凤祁从里面走出,正好听了这话。经黄账房这么一问,围观人群才恢复了一些理智,方才那几个激动的,面上的火气都凝固住,都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马木明兄妹,等着他们解释。
马木明面上就涌起一股怒火。这个多管闲事的黄账房!原本这里已经闹起来,这些失控的人群说不定和白家这些伙计冲突起来,都要冲进第一楼里打砸,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