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不明所以的学子们也纷纷看向白糖,疑惑道:“唐大人在哪儿?”
白糖指了指路边那辆马车:“唐大人就在轿厢里坐着。”
白糖心想,虽然唐朝不在马车里,可济云帆在啊,济云帆好歹是当今的帝师,没有唐朝,帝师也不错。
华服少年立时反应过来,立马上前一步拦在方书明面前:“劳烦方兄上那马车处走一趟,拜见唐大人,大家可都等着看呢。”
方书明脸色微微一白:“那辆马车一看就不是唐大人的,你们别听白的女人瞎说。”
华服少年见他推三阻四的模样,心中更是笃定,冷笑一声说:“是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难不成你内急还憋不了片刻么。”
方书明哪儿敢真去,他此刻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面子丢了事小,被拆穿事大,说不定唐大人还要追究他的责任,登时退出两三步远,神色慌张的想要逃跑。
“方兄,你急什么?”一位学子堵在他面前。
方书明慌忙又朝另一边走,不料,又是一个人堵在他眼前:“跑什么,唐大人就在眼前,你不去打个招呼?”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面前,将方书明的路堵得死死的,方书明眼看自己插翅难逃,情急之下,涨红着一张脸改口:“我没说不去,只是,唐大人日理万机,指点过的学子不知几何,想必早已忘了我,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在想什么,便是如此……也不能证明什么,我早先是得他指点过的。”
“噗嗤……”一个学子憋不住笑出声来。越来越多的人听到方书明这番强词夺理,都是忍俊不禁。
方书明自知自己这话漏洞百出,已是丢大了人,当下恼羞成怒道:“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清者自清,我何必与你们多解释,你们这么多人难为我一个人,算什么本事,让开!”
围堵住方书明的这些人里,多半是些考生,这些半大少年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喜欢较真的年纪,方书明早先那番口出狂言将他们得罪的不轻,这些人大多一心一意只想念好书,观念正直,且抱有参加科举报效国家的信念,听了方书明那番没有后台便是井底之蛙的话,所有人都不服气。
起初方书明拿出唐朝来炫耀,学子们尚且还忌惮着他,这会儿,眼看他只是吹牛皮,根本无法自圆其说,哪儿还能放过他。
方青见势不妙,自己的儿子被围得水泄不通,眼看着怎么也无法逃身,他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在外围怒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是读书人,怎么像强盗一样无理!”
可惜哪有人理他,他干嚎了两嗓子,发现反倒把动静弄的越来越大,引来越来越多的考生关注此处。
许是听到了动静,路边那架马车上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露出一个中年人的面貌来。
方青他岁数大了,这些年又一直在镇上,听过唐朝大名,却从没见过他本人,一时间也拿不住是不是这人。可他到底是忌惮,顿时就连忙住嘴,转身飞快的离开是非中心,以免牵连到自己。
待他走回到方马氏身边时,回头一看,果然从那轿厢里走下来一个年轻人,正朝着学子们的方向走去,方青立时擦了一把汗,庆幸还好自己跑得快。
陈荷花的爹陈大木,没什么文化,见状只是蹙眉问:“亲家公,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些人要围住书明?”
方青是什么人,半点亏都不吃,生怕亲家埋怨自己不帮儿子,立刻先声夺人地反问:“你还好意思问我,书明惹了大祸了,这回我也帮不了他了,不祸害到我家就不错了。”
方马氏一听,二话不说便要上前去拼命,方青慌忙拉住她:“使不得,使不得!这里可是省城,这府学附近都有衙门的官兵值守,你若是敢在这儿闹事,非得被关起来不可。”
“我去和他们评理!”
方青气得嘴都歪了,厉声说道:“你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不远处那马车里坐的可是二品大员,我有多少个脑袋都不敢凑到他跟前去嘚瑟!”
这话落下,方马氏迈出大半的步子立刻收回,她本就不是什么胆大的,一时间也不敢擅自行动了。
陈荷花匆忙跑回到方马氏身旁躲着,“娘,怎么办,他们都在说马车里真的是唐大人!”
陈大木气的埋怨:“亲家,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你了,书明这孩子是个有才学的,眼看这回中了秀才,可他却偏偏管不好自己的嘴,敢和朝廷大员攀关系,若是你们夫妇平日里多教导他一些为人处事的规矩,也不会闹成这样,我把话说在前头,若是唐大人怪罪起来,我们家可不受带累!”
方马氏见方青和陈大木这二人都是只顾自己,心中就涌上一股怒火。不过眼下也不是发作的时机,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一群人堵在中央,周围都是推推搡搡辱骂他的,她也顾不得和陈大木拌嘴,只是焦急的在旁关注着那边的形势。
不一会儿,那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青年便走到了闹哄哄的人群边,板着脸发问:“今日是张榜日,现在张榜时辰还未到,你们这些学子不在外老老实实等着,却凑在一起大声喧哗吵闹,还不快散开!”
有眼尖的,认出这青年,登时惊呼出声:“这位大人好像是唐大人身边的随从!”
“来的正好,就让这位大人听听这姓方的说了什么话!”
“他到底是不是啊?”
“就算不是,能斥责咱们大声喧哗的,也定然是这里的管事掌学,咱们只管把情况汇报给这位大人就是!
”顿时,围观人群哗啦啦地从两边散开,将堵在中间的方书明露出来,七嘴八舌地向这青年告起了状。
“这位大人,烦请转告唐大人,这里有人冒着他的名声在外招摇撞骗!”
“这人姓方,来自青临县雨花镇,方才他竟然大言不惭的说唐大人是他的后台,说唐大人十分欣赏他……”
“对对对,他还说些人脉后台之类的混账话,殊不知咱们这些人都是一心一意念书的学子,岂能容他这种人在这里混淆视听!”
那青年眼眉一挑,看向人群中央衣冠有些不整,满面通红的方书明:“有这种事儿?”
方书明张口就想辩解,可不等他说话,周围七嘴八舌的告状声又响了起来。他又羞又恼,只觉得无地自容,下意识的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方家几口人所在处。
谁知他刚望过去,他的方青和陈大木立刻就目光回避,陈大木扯着自己的女儿转过身不看他,生怕被连累一般。只有他娘,站在那儿束手无策,张着大嘴,一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那青年随从听了半响,大概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鄙夷地瞪了方书明一眼:“这件事儿我知道了,自会去禀报唐大人,你们还须得散开,不可凑在一起喧哗。”
说完,便返身往路边马车走去。
白糖也没想到自己瞎说一通,车里还真是唐朝。
学子们纷纷安静下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向路边那马车,只见那青年随从停在轿厢外,透过帘缝向里头汇报着。大家三三两两的都在低声窃窃私语,唐朝知道了,会怎样惩罚方书明?
方书明双拳握紧,咬牙站在那儿,唐朝来了,让他着实羞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