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说什么?死门的门主薨逝了!?”
“启禀帮主,千真万确。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死门的门主是从天山之上,当着林盟主的面,一跃而下的。死门之中已经挂上了无数的白布来祭奠,并且也已经选出了新任的门主。林盟主,已经毅然决然的辞去了盟主的职位,江湖之上俨然变了一番天地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若是江湖之上在发生什么事,你记得第一时间来回禀我。”
“是,属下告退。”
李凌宇感觉脑子之中嗡嗡作响,不知天地为何物。他难以想象那样刚烈决然的女子,竟然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性命,的确她的命已经足够苦了。年少时的颠沛流离让她丧失了对生命的所有热忱和期待,唯一的真心相待,又被江湖中人的贪欲和私念毁于一旦,自此生命之中只剩下杀戮和黑暗,对人世间的憧憬和希望,没了任何的可能。
他不由得想起那是大婚,在天山之上那个决绝的女子,满眼含着热切的伤痛,将当年的往事徐徐道来的时候,眼眸中禁不住留下两行清泪,或许是在祭奠那个死去的女子,又或许是在祭奠那一段阴暗深沉的江湖往事。
正当他冥想的时候,身前突然传来几声脚步声响。
“李帮主安好。”
“是你啊,这时候你怎么过来了?”李凌宇一眼就认出了萧煜,苏离身边的亲信,无时无刻不守在苏离身边的死门的堂主,按理说这个时候,它应当是最悲痛的时候。
“来给您送这一副解药,当年您有事相求的时候,我们曾经给您服下了一种毒药。离儿临终之前特意交代,让我交解药送给你,让你用温水服下,不出两日体内的毒便会解了。”萧煜伸手地上那颗黑漆漆的药丸,上面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味。
“这是何苦呢?难为你们还记得。”
“这是她的遗愿,我自然要替他实现。”
“她为何一定要走上这样一条路,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不是只有死亡才能够有结果的。”
“主上是活的太累了。她想寻求一条解脱的路,我能做的仅仅是帮助他所有的心愿去实现。”
“我明白了,药我会按时服下的,萧门主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李凌宇或许不能帮上什么大忙,但是只要能够帮得上,必定会万死不辞。”
“多谢李帮主。”
“等一等。她的墓葬在哪里?我想过几日去看一看。”
“天山之上。和姚前辈的墓都是挨在一起的。”
李凌宇看着手中通体漆黑的药丸,陷入了深切的沉思,他并没有立刻披衣起身到了天山之上,而是在东派之中静静地思索了数日,才打算启程前往天山之上去祭奠一番的。他特意带了几壶好酒,散发着和蔼的清香。
看着天山之上那个简洁明了的墓碑,他深深的明白了,苏离的死是心甘情愿的,是走投无路,是一种寻求到的解脱,她希望生前死后都能够和这个肮脏的世界完成全然的界限。
“门主安好,我是李凌宇。特意给你带了几壶好酒过来看看你,这天山之上鸟语花香的,最适合静静的沉睡了。不知道你对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但是我还是曾经深深的被你震撼过的。你在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帮我解决掉了人生最大的麻烦,帮我重新掌控了东派的所有权利。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那样靠在帷帐之后,一袭袅娜纤细的背影和嘶哑的声音,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那时候就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够一手统领这样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死门呢?”
“尽管是相互利用,但是我始终充满了感激的心情,你是我的恩人。若是有来世,我真诚的祝愿你可以做一个寻常的女子,不必有那样伤心欲绝的往事,有亲人疼爱,有朋友相伴,有爱人之间相互依靠。不必再出生在这样波云诡谲的江湖之中,为了自己的仇恨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李凌宇伸手放下自己手中的酒,又将头转向旁边的另一个墓碑,“姚前辈,晚辈东派的帮主李凌宇,在此见过您。您的一生悬壶济世,却**人所害,落的这步田地,我虽然并不认识你,也没有受过您的教导,但是在此立誓,必当此生坦坦荡荡,无愧于心,也希望你九泉之下得以安息,这一壶酒水就当是晚辈的一点点心意了。”
话音刚落,他便转头直接下了山。
说不出是心中怎样的一种情绪,但是总觉得酸涩之感,无处可逃又无处发泄。
林慕临走的时候,过来见了他一面,“这世间所有的权势都抵不过一丝丝真心,相反我们都曾经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蒙蔽了自己的真心和双眼。”
李凌宇的一生并不出类拔萃,可能他此生最大的贡献,就是将整个东派处理的井井有条。他为人善良正直,肯怜贫惜老,肯行侠仗义,肯扶危济贫,从来不仗着自身的权势去欺凌旁人。
他是个名正言顺的好人。
后来他娶了一个和自己无意间相遇的女子,它们琴瑟和鸣,珠联璧合,心意相通,伉俪情深。
他的一生都不曾纳妾,将自己的所有感情和心意都倾注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他的一生既有名声和名望,又有感情上的和美。他有着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出挑的眉清目秀,儿子教导的行侠仗义。
这一生也是十分美满了。或许是因为见惯了江湖之上的太多杀戮,又或者是看遍了江湖之上的种种孽缘,无论是经历什么,他都不曾也不肯放弃过自己的初心。
直到临终合眼的时候,他才突然明白,自己虽然天生愚笨,但是愚笨却是自有自的好处,他这一生其实已经算得上是足够幸运了。
所以如此这样,已经是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