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这一群偷孩子的歹人！看我林慕今日将你们碎尸万段！”
随后，便哑口无言地盯着这满地的尸体，以及安坐在椅子上的苏离。
苏离：“……”这是哪来的傻子？只身闯进别人的地盘儿，要么有过硬的功夫，要么就是头脑发昏，眼前人显然是后者。
这算是二人的初次相见。
一个身在光明，行事磊落，心思单纯；一个却是身在黑暗，满手血腥，行事阴诡。
彼时的他们，也从来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二人之间，怨恨交杂，相对无言。
正所谓是，命运二字，不可预知。
“姑娘你没事吧？你一定是他们这偷孩子的禽兽将你抢来的吧？你放心，我叫林慕，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苏离：“……”你看这儿，除了咱俩，还有活人么？
她却不愿澄清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跌跌撞撞地扶着身侧的墙壁站了起来，颔首道：“多谢公子。”
林慕定睛看去，女子身形瘦弱，形单影只，肤色苍白如雪，透着一种病态的美感，红色长裙衬出了几分艳丽，眉眼如画细长，勾魂摄魄，艳丽无双。眼珠微微发灰，带着一种怆然的冷意，丝丝缕缕的凉薄叫他想到淬了剧毒的箭弩。
一眼万年。
“姑娘身子不便，不妨林慕护着你，将这里的众人浇灭干净，再送姑娘回去。”
“公子姓林？名唤林慕？”苏离眼睛微眯，总觉得这人的眉眼极为眼熟，似乎从某些画像资料之上见过，于是也并未拒绝，轻轻地点了点头，随着林慕走进了这破败屋子的地下。
除了交叠的尸体，便还有一顶巨大的炉子，内里透着严重的血腥气。尸体却并非安详而死，而是几个面目青紫、可怖至极的孩子的尸体。
“这帮杀千刀的禽兽！竟对孩子下这般毒手！”
林慕恨恨地说完，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锄头之类的东西，在一侧刨了几个坑，将这些孩子全部埋了进去，算是死后魂魄回归黄土吧。
“这是青鸾派的人炼药的地方，想来便是用这些半大孩子做了试验和药引子，公子不妨寻一寻，可有秘籍类的东西，免得这种阴毒之法继续为祸世间。”
“姑娘说的极是。”
苏离冷眼旁观，脚踏实地地扮演着一个弱女子的形象，打算借了林慕的手寻一寻这青鸾派的秘籍，也好找出幕后之人。
之前一次大战，青鸾派走投无路、狗急跳墙，必定是有人借此机会收留，才能让这炼药之法生生不息。
她又借机舀了一些炉子内的浑浊液体，趁着林慕不备，用瓶子装了，放到自己袖中。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秘籍没有，或是一点点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那就证明，秘籍要么没有，要么早早地就被人拿去了。
“姑娘，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日后若是有事，便只管去东边不远处的客栈寻我。”林慕尽职尽责地将苏离送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笑意盈盈，一脸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侠义心态。
苏离垂首，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对了！姑娘名叫什么？”临别之际，他转过身来问道。
“苏离。”
“我记下了！林慕告辞！”
他却并未看见，苏离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神情和眯起的双眼。
“去查！他究竟是谁？本座看着，为何眉眼之间那般熟识！”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主上似乎不太喜欢他？”林慕一走，萧煜便赶忙迎了上来，扶着苏离上了轿撵，又替她披上了狐裘披风，挡住了这阴冷天气的阴寒。
“我讨厌他身上那般阳光的味道。”
“那便不看。”萧煜直接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眸。
凭什么这世间有人一出生便是花团锦簇，满目阳光，有人却只能活在阴诡之中，靠着杀戮解脱自己的仇恨！
“东西丢了？青鸾派剩下的那几个杂种也死了？那我真是怀疑，你还有何脸面回来见我！”
瞎了只眼的蒙面人跪在地上，抖如筛糠，“都是属下的错！主子饶命！饶命啊！主子！”
阴暗的厅堂，中年人只露出了一个威严的背影，勾唇一笑，“不妨事，你去接着寻些人过来，我便要试试这秘法的威力！”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青鸾派的覆灭，不意味着纷争的停歇，而是纷争的另一种开始。
“主上，查到了。那林慕是武林盟主林源的独子，此次定是离家出走出来闯荡，身上的佩剑名唤无渊，削铁如泥，难得一见的凡品。他之所以去到那个地方，定然是因为孩子失踪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沸沸扬扬，坊间多是传言，他听了个一知半解，就单刀而去了。”
“怪不得我看他眼熟，他和那林源眉眼间长得可是别无二致。”苏离坐在铜镜之前，泛黄的影像之中透出一张如花的容颜。
“说来也是有趣，林源的儿子竟是这般模样。”萧煜立在她的身后，替她梳着漆黑如墨的发丝，用一根玉钗颤巍巍地定住，一黑一绿，相得益彰。
“林源若是知晓了，只怕会被这个儿子气死。平白地带着他的名号搅和进这样的是非。”
“是啊，那丸药我已经找人看过了，必是毒丸，只不过更加精良了些。”
苏离并不接这个话茬，只是垂下眼眸，“今儿的发钗什么颜色？”
“碧色，主上一向喜欢这样的钗，簪了这个，倾国倾城。”萧煜并不是哄她，她的确容色倾城，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
“本座已经许久看不清这人间的颜色了，钗再美，在我眼中，永远都是黑漆漆的一团罢了。”
“萧煜会是主上的眼睛，我会永远陪在主上身边，陪着主上领略人间繁华，上穷碧落下黄泉，死生不负！”
当年苏离从角斗场将那个满身鲜血却眼中执拗的男孩领回山上的时候，他就是如此说得，而今多年以后，依旧是一字不差。
“那地狱呢？”
“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