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他还记得。”苏离眼眸一抬,“有说什么时候过来么?因着林慕的关系,我也不便过分在江湖之上抛头露面,以免惹了麻烦事儿。”
“林慕看管得很紧,眼线遍布江湖,穆帮主说会趁着夜色过来一趟。”
苏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深渊下的一切,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也是从这样一步一个血印儿爬出来的,身上旁人的血迹和自己的血迹混合在一起,发丝凌乱,双目赤红间她看见了所有人的惧怕,她杀光了自己所有的敌人或是潜在的同伴,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成为最强的人,报仇雪恨。
“好苗子啊!好苗子!”前任门主看见以后发出了几声赞扬的声音,他的面庞隐在黑色的面具之后,狰狞的嘴角中发出几声不怀好意的笑容。
苏离当即跪倒在地,表示出了十二万分的忠诚,成为死门中绝无异议的杀手,高级杀手,从无败绩。
在他们的眼中,她似乎像极了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没有心,没有情感,只知道在血肉横飞之中收割旁人的性命。
但是没有人知晓,在天山上的苏离,也不过只是个天真烂漫、躲在师父怀中撒娇撒吃的少女罢了,是这个世道毫不保留地改变了她,分毫不剩。
那次,前任盟主不知在外出什么任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地的鲜血,身上受了极重的伤害,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苏离的面前,“你来给我治伤!将我身上的余毒过到你的身上!”
苏离轻柔地扶着他坐在榻上,眼中浮现了淡漠的讥哨和冰冷的杀意,正当他还在大声地怒吼着,“怎么还不动手!?快啊!快!”
一柄短剑已经悄无声息地插在了他的胸口之上,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本座……本座不曾薄待于你!你!?”
“薄待?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利刃就是不薄待了么?门主太小瞧我了,我也并不是无心无情之人,而是你们还不配让我表露出来任何情感。从今天开始,门主的位子就是我的了,您还是安心走好吧。”
刀继续用力向前一捅,直接毫无异议地没入了前任门主的胸膛,没有流出多少鲜血,伸手摘下他的面具,露出了一张满是伤痕的脸,格外狰狞和可怖。
苏离伸手摘下了手上那枚象征着权势的戒指,带到了自己的手上,看着面前的尸体,眼中隐隐泪光闪烁,师父,五年了,我终于站在了权力的顶峰,能够有着足够的力量查清真相,为您报仇雪恨,哪怕是穷极一生,上穷碧落下黄泉,永生之年堕入阿鼻地狱,我也是甘之如饴!
前任门主的尸体,被苏离挂在了大殿的门上,上面隐隐的还滴下了几滴鲜血。
“这……这这这……”
大殿之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惊呆了,慌乱中无所事事,只是茫然地盯着自家主上的尸体。
“门主!?门主!?”
一袭红色的身影赫然坐在了大殿的主座之上,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冷漠地看着前方的尸体,俯瞰着下方的众人,那一刻众人才知道,这个从来沉默寡言、看似无心无情的杀手一直都是隐藏了自己的锋芒,直到这一刻,才如同王者临世一般,坐在了真正属于她的位置。
“门主身死,本座深表悲哀,但死门不可一日无主,强者天定,从今日起,本座便是死门之主,死门规矩一切皆由本座而定,不服者,杀无赦!”
“门主因何而死!?怎能凭你一面之词!?”那个陪着前任门主出生入死的死门堂主站出来愤愤不平,谁会不知现在的局势呢?
“呵!”苏离轻轻冷笑,两枚银针应声而出,一枚射进了咽喉,一枚射进了眼珠之中,随后脚尖轻点,瞬间飞身而起,一柄短剑再次插入了另一个人的胸口,只等鲜血喷出的那一瞬间,“良禽择木而栖,既然你不懂得这个道理,那就……去陪你的门主吧。”
“你们呢?”她抬头环视一圈,看着众人或惊或怒的神色,“还有什么问题么?”
“主上?主上?”
一道声音骤然打破了苏离的思绪,将她从幽暗深远的往事之中骤然拽了出来,常常劝告别人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反而自己也是真的应当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没事,只是一时想起来了一些东西,愣住了而已。”
“主上,您看,十个人,出来了四个。剩下的六个人有的死于恐惧,有的死于骤然偷袭。”
苏离冷眼瞧过去,意想不到的是竟然这样快就结束了。
四个孩子两两双手紧握从试炼的深渊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满身狼狈和鲜血,眼神却是坚毅无比,“噗通”一声便跪在了苏离的面前,“我等皆是被世间抛下之人,无所依靠,无父无母,自幼在街边和恶狗抢食,生不如死,而今得蒙您相救,逃出生天,虽入虎穴,但却如同再生,还望您能够收留,生死为报!生是死门之人,死是死门之鬼。”
“可别后悔,这是一条永远没有归期的路。”
“绝不后悔!”
“那本座给你上的第一课是,别相信身边的人,你们四人双手交叠着出来,证明是你们四个人的合作才于深渊之中击败旁人,所向披靡,但死门的杀手要的不是合作,而是单打独斗。”
“属下明白!”
称呼已经换了,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这四个孩子,成了死门未来的重要人物,中坚力量。
无言,无语,冷心,冷意。
试炼结束后的死门,再一次陷入了阴森的平静,通过数日的休养,已经恢复了不少的生气,更要紧的是,苏离秉承着雷霆手段,将不服者毫无疑义地甩了出去,杀鸡儆猴。
夜里的死门,来了一个小心谨慎的尊贵客人。
是被蒙上了双眼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