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的神色愈发阴沉刺骨，冰冷的让人能够打一个趔趄，“苏离，你别仗着我对你心软，就能够为所欲为了！”

苏离一向心高气傲，哪怕是多年舔血的生涯都不曾让她低过头，唯独此时，为着这个男子，为着死门的一众手下，她低了头，轻飘飘地说出了那沉甸甸的话，求你，求他放过别人。

“主上，属下等死不足惜！”这话是云雾和云风张口说得，他们是死门八大统领中的人，是苏离当初一手精心挑选的孤儿，死门或许残忍无情，或许一片阴暗，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

“闭嘴！”苏离迎上前来，和林慕四目相对，直直地望过去，美艳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然，“林慕，你父亲是我杀的，是我亲手布局杀的，与他们没有任何的干系，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我知道你忌惮着、放不下这份仇恨，我也知道你在恨我，恨我一声不响利用你的感情和大婚亲手斩断了你的全部，但是与他们无关，你我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干！放了他们，我求你！我求求你，求你了，别毁了这些，他们是无辜的。”

眼泪缓缓滑落，精致的眉眼之上多了几分凄楚的味道。

“若我不放呢？苏离，你其实没资格说这些。”林慕依旧是不为所动，他心中有着几分不甘心的嫉恨，凭什么，凭什么她永远那么在乎别人，凭什么！？凭什么他林慕一生所求，从未实现过！

“那……那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可以么？”苏离听完，竟然还轻笑了一下，顺手抽出旁边暗卫手中的刀剑，就要抹了自己的脖子。

活着也是心累，不妨死了干净。

“你住手！”林慕挥手一拦，刀剑应声而落。苏离现下没有什么内力，受不住任何气力。

但脖子上已经出现了微微的血痕，映衬在苍白的皮肤之上，显得触目惊心。

“放！放！让他们走！”林慕一把将苏离拽到了自己面前，双手有些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我有条件！”

“你说。”苏离很平静。

“答应七日之后的大婚，名正言顺的，大婚！”

“好。”苏离抬起头，微笑着坦然地望着萧煜，“我看着你们走，萧煜你我生死与共，我恐怕不能再回去了，既如此，替我照看好死门中的一切，愿神情如故，岁月如旧。”

“必不负你所言！”萧煜攥紧双手，带着一众属下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他不是不想将苏离带出来，但是现下死门势力远不如前，林府威严至极，势力庞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离这才松了一口气，软软地直接倒了下去，在林慕惊慌失措的神情中，合上了双眼。

她累极了。

心也累，身也累。

“大夫！快传大夫过来！”

又是手忙脚乱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一早，武林盟主林慕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湖。

虽说不是第一次，但显然比第一次还要震撼得多。

毕竟两次大婚，主角都是相同的。再加上，经过了那么一档子事儿，两个人还能够凑在一起，当真也是心理素质过硬了。

唯有顾平英看破红尘一般地叹息了一声，这两个人不过是相互折磨罢了。明明心中有爱，却偏生摊上了这样一般凡尘纠葛的俗世孽缘。

还是武功好啊，修了就是自己的东西。

“夫人如何？”林慕瞧着躺在床榻之上昏迷的苏离，拧着眉问道，神情颇为不虞，天知道他瞧见苏离晕倒的那一刹那，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将她抱回来听见平稳呼吸的那一刻心才算缓慢地落了地。

他是真的喜欢，又是真的无法跳脱出去，遵从本心。

“盟主，夫人尚且安好，只是心力交瘁之中，牵动了内伤，又因为软筋散的效用，夫人提不上气力才会如此。夫人是习武之人，不仅能够自保还能够强身健体，夫人身上旧伤过多，脚踝之处损伤无法修复，还是保养为宜。”

“你是说，这软筋散……有副作用？”

“并非如此，只是夫人的身子并不适宜大剂量的软筋散。”

“那也罢，你去配药吧，不必再放软筋散了，夫人的身子就交给你了，务必要生龙活虎，健康无虞。”

面对苏离毫无血色的脸庞，林慕心软得一塌糊涂。

旁边断裂的锁拷，就如同二人之间的情，断了就是断了，永远回不到昔日的纯粹。

皇宫之中也没什么别的大事儿，不过是筹备丧仪，声势浩大，倒也是忙活的热火朝天。

“圣上，该您前去祭奠守灵了。”上官毅身旁颇为信赖仰仗的公公说道。

“你随便派个人去吧，就当是朕去过了。”上官毅身着龙袍，显示着一种与年龄不符合的深沉和成熟，“杀了朕父亲母亲之人，怎么会配让朕亲自前去祭奠？”

“可林大人……”

“他不过是想分散注意力罢了，免得朝堂诸人都紧锣密鼓地盯着江湖上的那点儿事儿。”

“圣上委屈了。”

“委屈？算不上。从我父亲母亲离世的那一刻起，从我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王爷开始，这人世间所有的薄情和委屈朕就经受了个彻彻底底。”

天家的孩子，素来早熟，或者说，过早地被逼着长大了。

萧煜带着手下人回了死门之中，神色依旧是冷凝至极，经过那一战，死门势力不如往常，否则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他安坐在大殿之上的椅子，望着下方恭谨立着的众人，吩咐道：“既然死门不如以往，那么我等就拼尽全力让它恢复到昔日的荣光。云雾、云风，你们二人下去歇息吧，养好伤之后再效力。夜辰、夜隐，你们二人带着一些暗卫出了这地宫去寻些资质不凡的孤儿或是无路可去之人，以求壮大死门之力，等候主上归来。再将那些去了的兄弟们的灵位摆放到灵堂之中，日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