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幽暗诡谲的地方，并没有再发生什么打斗之事，只是一路随处可见，森森的白骨和破损的衣物，想来应该是无意闯入之人，被当做了猎物，从此深埋在这片土壤之中，做了林子的肥料。
走到深处尽头，又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炉子，以及旁边无数的坛子，盛满着新鲜的人血。
看来这里便是新的试炼之地，将新鲜的活人带回，试炼成功的，便成了这里的守护，试炼失败的，便直接将青紫的尸体拖出去。
“这炉子还有些温热，想来应该是不久前刚刚试炼过的，就是不知用这炉子究竟是炼出了多少毒丸。”云雾上前探了探炉子，说道。
“和那青鸾派之地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布置。”林慕也上前一步，略显惊异地说着。
“秘法都是一样的，这些自然一样。罢了，估摸着不会再有人或是兽出现了，好歹今日找见了源头。”
众人皆是心情沉重，弥漫着不同的浓重气氛。返回的路上，便也都是沉默不语，谁也不曾想到，这么一片看似荒无人烟的浓墨重彩的风景之地，下面竟是埋藏着这么浓重的血腥和杀机。
一贯喜欢说话的林慕也不由得变得沉默了。
“为何耷拉个脑袋？为了不相干的人，你也算是付出很多了，寻常人根本不会如此，难得你身在江湖，尚且还有一颗侠义之心。”苏离感念着他的相救之情，眼见他心思寥落，没忍住出声安慰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林慕依旧耷拉着脑袋，小声地说道。
“或许是为了权势吧，入了江湖，心不由己。”
“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够凭借自己闯出一副名堂，必定不会如此！我定然要永远光明磊落，决计不戕害无辜之人性命！待到多年之后，我依然可以拍着胸脯，这一生，任凭旁人指摘！”
苏离听着这样信誓旦旦的话语，竟是哑口无言。多年前，也曾有人这样掏心掏肺地教导她，林慕，你当真能够一生如此么？
一生永远如此光明，不被所有的灰暗和血腥所沾染。
若你能够一生如此，我便相信，这世间还有温暖和善意。
多年后，林慕真的立在了巅峰之处，真的凭借着自己闯出了一番名堂，当年的誓言如同雁过无声，鸟过无痕。
林慕自觉地换了个方向走，他不是不想跟着，而是知晓苏离并不希望他跟着。他也想知道苏离到底是谁，为什么有着如此非凡的武艺和一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属，但是她没说，他也就不问。
在他心里，苏离永远是那个看见糖葫芦会眼前一亮，伤重时依然咬着牙坚持，细心耐心地替他包扎伤口，记着所有恩惠和好处的女子。
苏离坐在轿撵之上，遥遥地掀开帘子，望了一眼一侧的西派之处，心中波澜起伏。
她决不相信，西派管辖之地有着这般大的事情，西派中主事之人，半点儿不知晓么？
是有意隐瞒了，还是说就是参与之人或是缔造之人呢？
她半点儿不曾耽搁，“派人给东派帮主传信，就说本座想要西派内有头有脸之人的全部底细，以及他们近来的动作。”
“是，主上！属下即刻派人去传。”
“还有，死门之中，是不是还有一些西派相关的消息和书信？”
“有，死门之中向来会派人去搜寻一些江湖上的事情，西派作为其中大派，也从来不曾被落下过，只是这些年，西派内部显然并不算倾轧，自从五六年前左右，主事之人大换血过后，便平静了这么多年，不像东派中权势分散得那般严重。”
“五六年前？”那不是天山一战过后，师父身死的时候么？
“是。就在那个时候，西派之中突然换了主事之人，门派之下的各个长老也都纷纷告老还乡、退出江湖，现在俨然已经找不到旧人了。”
苏离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眼睛确实微微发直，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就是因为那天山一战，才会大换血么？
苏离不知道的是，一旁正有人缓缓注视着轿撵离开的背影，威严暗哑的声音从斗篷之下缓缓传出，“死透了么？你确定他什么都没说就死了？”
“是，小的亲眼看着他服下的毒药，顷刻间就会毙命，不会有任何余地。”
“那就好，他们来就来了，知道也就知道了。西派中惹上事情无妨，就如同当年那般换一换就可以了，只要我不被推出来就好。”
“是，主子英明。”
“上官连那边呢？”
“圣上依旧是痴迷长生不老之术，近日里也没什么心思管旁的事情。只是下旨削爵囚禁了睿王殿下，是因为谋反。”
“呵，”斗篷下传出冷笑的声音，“这个没用的废物，他若是能长生不老，那当真是老天都不开眼了。也罢，左右天下人、朝臣都对这个圣上失望透顶了，那也罢，不必费心盯着了，不出大事便好。”
“是，主子放心，小的即刻去办。”
上官连依旧是坐在烟雾缭绕的养心殿之中，身旁还聚拢了许多的炼丹道士，他想得倒好，只要能够长生、容颜不腐，天下又何妨，一切都可以顷刻之间失而复得！
“圣上的气色愈发好了，只要再多服几副金丹，便可脸色红润，精神更胜从前啊！”
“那便好，速速炼来！朕定然要永生永世地活下去！”上官连屏息打坐，得意地说道，面色却是哪里红润？分明是乌青之色尽显，还隐隐地透着几分走火入魔的衰气。
当然，对于这些，也并没有人在意。
一个从不做事的皇帝，旁人更盼望的或许是他的死。
苏离也并未闲着，问过朝中无碍，便吩咐着，“找个大夫过来看诊请脉，另外，再把死门之中所有有关于西派的消息全部带过来。”
萧煜听过了这一路上的事情，便立刻着人去办。他素来是急苏离所急，想苏离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