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婉儿看罢新娘。
面色变了数变。
微微侧眸,又见兰陵公主光芒四射,还有公主身旁的那位舞姬,乍看之下也有倾国倾城之貌!
她抿了抿嘴,眼中那抹“争强好胜”之色渐渐熄灭。
最后她想起此来的目的,神色一定,声音清越,道:“传陛下口谕。”
苏贤、兰陵公主、宰相们,以及在场的所有人,来不及多想,一齐躬腰拜道:“臣(草民、民女)等领旨。”
南宫婉儿朗声道:
“朕素闻,太尉之妻唐氏,温和沉静、贤良淑德……故特赐‘一品诰命夫人’,以示嘉奖!”
“一品诰命……”
南宫婉儿话音刚落,内厅中便响起激烈的热议之声。
此间多宰相与高官,宰相的品级也才正三品,他们的妻子最多也就只能受封三品的“淑人”而已。
而这唐氏女,年纪轻轻,只因嫁给苏贤为妻,就被女皇陛下封为正一品的诰命夫人……简直就是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啊!
诰命夫人,品级为正一品,每月都能从朝廷领取丰厚的俸禄,当然最重要的是名头,这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耀呢!
莫说天下女子,就连在场的宰相们也不得不羡慕,因为今后但凡见了唐淑婉,他们即便身为宰相也要主动行礼。
因为唐淑婉是正一品,他们才正三品……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两个级别的跨度。
不过,他们也就只能羡慕而已。
苏贤身居正一品的太尉,他的夫人受封正一品的诰命名正言顺。
这是朝廷典章。
这种事真的羡慕不来。
“多谢陛下!”
苏贤与唐淑婉一起谢恩后,拜堂的仪式继续。
在场众人的视线,重新回落到他们身上。
在媒婆的张罗下,一个丫鬟端来一盆温水,在苏贤身前站定,那盆水清澈透明,里面还有一个葫芦制成的水瓢。
媒婆笑呵呵,拿起水瓢舀水,从高处往下浇。
苏贤与唐淑婉一起挽了长袖,双手伸到水瓢之下,利用媒婆浇下来的水进行洗手……这个仪式叫做“奉匜沃盥”之礼。
洗完手后,水盆撤下,苏贤与唐淑婉在媒婆的引导下,来到一张小几的两旁,依礼跪坐。
同时,早有数位丫鬟送来几盘肉食,两碗白米饭,外加一壶酒,还有两只葫芦瓢,放在小几上面。
苏贤与唐淑婉动作一致,拿起快子,同食一个盘子的里面的肉食,再扒拉一小口米饭……这个仪式叫做“同牢”。
媒婆始终笑容满面,待两人放下快子后,她再提起酒壶,往两只葫芦瓢中倒了约一小酒杯的美酒。
值得一提的是,两只葫芦瓢的瓢把上都系着红丝带。
苏贤与唐淑婉隔空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各自端起一只葫芦瓢,一口将瓢中的美酒喝光。
随后,媒婆从他们手中接回葫芦瓢,扣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完整的葫芦,再利用瓢把上的红丝带将葫芦缠绕固定。
这个仪式叫做“连卺以锁”。
加上前面的“同牢”之礼,合在一起便是“同牢合卺”之礼。
在媒婆的指挥之下,又几个丫鬟上前,将小几上的酒菜撤走,然后另有几个丫鬟送来新的道具——
一把剪刀,一只锦盒。
笑容满面的媒婆,用剪刀分别剪下苏贤与唐淑婉的一缕秀发,然后将两缕秀发打成一个“心形结”,最后放入锦盒。
这个叫做“结发同心,永不分离”。
拜堂仪式进行到这里,已经过去一大半,苏贤松了口气,他看着对面的唐淑婉,笑着伸出一手。
唐淑婉娇羞而落落大方,见状也伸出一只小手,与苏贤的大手紧紧相握。
这个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与上面的“结发”之礼联合起来,就是“结发执手”之礼。
拜堂进行到这里,几乎就算是完成了。
“奉匜沃盥”、“同牢合卺”、“结发执手”都是古礼,形式繁琐,一般只有不怕麻烦的家族才采用这种仪式。
数月前苏贤迎娶柳惠香过门,采取的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模式,比较简单。
不过,无论是古礼,还是拜天地,最后一步都是一样的。
只见那媒婆兴高采烈,高声叫道:
“礼成,送入洞房!”
“……”
在爆竹声与欢腾声之中,苏贤牵着唐淑婉的小手,将她送到了洞房门外。
但现在还不到洞房花烛的时间。
苏贤复又折返回内厅。
这时,婚宴已经开始,只见宾客高坐,酒菜多得桌子都堆放不下,人们推杯换盏,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苏贤作为新郎官,带着伴郎与好几位精挑细选的好酒之人,沿桌敬酒,热情的招呼每一位宾客。
……
不知不觉间。
两个时辰过去了。
婚宴从午时一直持续到了黄昏。
宾客们一波接着一波,硬生生将婚宴弄成了“流水席”,不过苏贤不在乎,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当然,内厅中的贵宾们都很忙,不可能待到晚上黄昏。
南宫婉儿是最先离开的,她吃了婚宴就走,说是要回宫向女皇陛下复命。
接着是兰陵公主、各大宰相与高官,中午的婚宴过后就他们陆续走了个干净。
苏贤不停送客,嘴皮子都快说干。
直至黄昏时分,他终于清闲下来,该走的贵客都已离开,剩下的宾客就不用他亲自去送了。
再者,激动人心的洞房花烛即将到来,他必须养精蓄锐。
……
终于,天黑了。
“闹洞房”的戏码开始。
林川等人都十分兴奋,折腾了接近两刻钟左右方才结束。
很快,整个侯府都安静下来,远处隐约传来呼喊之声,那是府中的仆从们在收拾残羹冷炙。
洞房门前的走廊上。
大红灯笼高悬,与红绸相映成辉。
苏贤一身华丽的大红礼服,站在走廊之中,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忍着心里的激动,终究抬手轻轻推开房门。
步入其中,只见屋内一片红光。
那是那一对大红烛在静静燃烧,红色的光芒带来喜庆,也为整个洞房蒙上了一层朦胧而娇羞的面纱。
苏贤随手关上房门,走了几步,终于看见那端坐在喜床之上的新娘子唐淑婉!
她身姿娇挺,双腿并拢,两手规矩的放在腿上,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进屋的苏贤……
洞房中,红色烛光之下,唐淑婉平添了无限的姿容。
苏贤今日多喝了几杯,已是微醺,加之身处犹如梦幻般的环境,他心中怦然一动,喜上眉梢。
浑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
他真的想仰天大笑三声。
正所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为人生四大喜事。
古人诚不我欺。
忽然,苏贤定睛一瞧,发现唐淑婉搁在双腿上的两手,十指缓缓收拢,竟将裙摆抓出一个大大的褶皱。
她这是紧张了?
苏贤不禁莞尔,任你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此时此刻,该害羞的还是会害羞,该紧张的还是会紧张。
他脚步一抬,径直走了过去。
唐淑婉耳中听得脚步声,心中越发紧张,甚至刀削般的香肩也微微一抖,的确紧张得厉害。
“夫人。”
苏贤直接坐在喜床之上,紧挨着唐淑婉,同时抬起一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人家肩头。
令苏贤意外的是,他那只手明显感觉得出,唐淑婉的肩背早已僵硬,他那手搭上去的瞬间,唐淑婉还微微一颤。
“世兄稍坐,我去倒杯水……”唐淑婉说着就要起身逃跑。
“还叫为夫‘世兄’呢。”苏贤笑呵呵,一把拉住起身的唐淑婉,轻轻往后一拽,倾国倾城的新娘子便倾倒而来。
苏贤顺手抱住,笑道:“夫人,你该改口了。”
苏贤的笑容,还有他那温柔的声音,让唐淑婉放松了一些。
她斜靠在苏贤胸膛,仰面看着那张英俊的侧脸,几经踌躇,终于柔柔的改口叫道:
“夫君!”
“这就对了嘛!”
苏贤大喜,摁住想要起身的唐淑婉,面色渐渐陷入回忆,温言说道:
“夫人,我们终于成亲了,为夫终于娶你过门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发妻,我们将一起慢慢变老,一起生儿育女……”
“夫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其实那一次,我就对夫人惊为天人,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美丽的人儿!”
“……”
随着苏贤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
唐淑婉终于不再紧张。
但苏贤始终都抱着她不放,甚至越抱越亲密,唐淑婉闻着苏贤身上的男儿气息,心中忽然想起陈夫人硬塞给她的那几本“禁书”。
她整个身子瞬间酸软无力。
心跳也十分厉害。
无力反抗之下,苏贤更是“随心所欲”,胆子也越来越大。
可是,苏贤口中偏偏又说着温柔的、暖心的话语,教她无从抗拒,只得被苏贤一步一步“吞噬”。
直至……
洞房中,那对大红蜡烛始终散发着红色的光芒,直至后半夜时分,方才燃尽熄灭。
而房间中的动静,也在后半夜渐渐消失。
……
……
次日。
一大清早,苏贤与唐淑婉就已起床。
他们两人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更何况苏贤还喜欢睡懒觉,按理来说不应该起这么早才对。
主要是因为,今天是唐淑婉“回门”的日子。
苏贤身为丈夫,自然也需陪同。
他们梳洗完毕,用了早点后,便乘坐马车出发,直奔唐府而去。
来到唐府,苏贤受到了热情款待……
唐淑婉已嫁为人妇,再次回到唐府已是客人,而且今后不能常回娘家探望,每次一次回娘家都是珍贵的。
所以她与陈夫人、唐淑静母女拉扯家常去了。
苏贤应付完唐家家主等人,最终来到唐矩居住的庭院,两翁婿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官场上的事。
“河南府府尹空缺已有多日,岳父大人打算何时前往上任?”苏贤问道。
“择日不如撞日,依老夫看来,今天就是一个不错的日子!”唐矩放下茶杯,看着苏贤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多说。
“今天?”
苏贤惊讶,道:“今天已是腊月三十,后天便是除夕佳节了,岳父大人何不等除夕佳节之后再上任?”
“在家闲着也是无聊,还不如找点事来做。”唐矩解释完后,暗中又看了苏贤一眼,面显犹豫。
其实,唐矩想说的,是请苏贤与他一同去上任,借助苏贤的能量镇压河南府府衙,方便他迅速打开局面。
但这种事吧,唐矩总感觉抹不开脸面。
最终,他狠狠一咬牙,自己的女婿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冤大头么?怕什么,硬着头皮说了再说。
然而,就在他准备一吐为快的时候,苏贤忽然说道:
“早点上任也好……想必以岳父大人在幽州所立之功,当无大碍,对了岳父大人,当时幽州的情况具体如何?你们是如何打败那数万辽国铁骑的?”
“呃……”
唐矩差点噎住。
不过又见苏贤那一脸好奇与“崇拜”的面色,他的心气儿瞬间高涨,当下侃侃而谈,讲述了幽州大战的具体情况。
当真是紧张刺激、跌宕起伏。
苏贤听罢,用力拍着巴掌,赞道:
“岳父大人果然厉害,虽有足够的神雷相助,但若是换了其他人,即便拥有再多的神雷也抵挡不住!”
“哪里哪里,哈哈,贤婿说笑了。”
唐矩心头飘飘然,连连摆手谦虚。
苏贤又吹捧了几句,忽然话锋一转,建议道:
“对了,岳父大人准备在今日上任,那河南府府衙可谓鱼龙混珠,还有工部衙门……要不小婿陪着走一遭吧。”
“嗯……”
唐矩面色微微一僵,最终狠狠一咬牙,摆手笑道:“贤婿的好意,老夫心领,区区河南府府衙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贤婿不用担心。”
“真的不用小婿跟着去一趟?”
“不用不用,芝麻绿豆那么大点的小事而已,不用劳烦贤婿。”
“这样啊,好吧。”
“……”
不知不觉,时间临近中午。
因唐矩准备去河南府府衙上任,苏贤也就不多打搅,他带着唐淑婉与明兰,登上了返回侯府的马车。
马车中,唐淑婉不停用手帕拭泪,想到自己已嫁为人妇,不能留在爹娘身边尽孝,她哭得像是一个泪人似的,止都止不住。
苏贤轻轻抱着她,温言安慰,承诺不时就邀请唐矩与陈夫人到侯府小住几日,又讲了几个笑话,唐淑婉方才破涕为笑……
忽然,苏贤面色微微一变。
因他想起,此次回府之后,他就将与唐淑婉、柳惠香两个夫人一起生活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两个会不会闹矛盾?
亦或者……动手……打起来?
咦……想到“两女互相撕扯对方衣服”的一幕幕,苏贤浑身就是一个激灵,既担心,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