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完一天的工作,张景从医院出来时,无意中看到章衡平坐在医院大门外的马路边。
章衡平双手叠在膝盖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上升的烟气萦绕着他的脸庞,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诡异朦胧。
张景想了想,这章家连逢大病,心理一关不容易翻过去,既然都救了命,就送佛送到西,再救救心。
他走近了,看到章衡平脚下已堆了十几个烟头,看来抽了不少烟,“少抽点吧,心情不好的时候抽烟更伤心!”
章衡平扭头一看,稍稍坐直了身子,掏出烟盒,问道:“来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张景坐了下来,劝道:“吸烟有害健康,戒了吧!”
“嗯……”,章衡平神情悲伤的道:“我妈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我都没哭不出来!”
“也许以后在某一个时间,你会哭得肝肠寸断!”,张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爸走时,我和妈都不在他身边,再见到他时,只见到骨灰盒!”
“我当时也没哭,不知道在哪一天,记不得了,忽然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了,当时哭得……”
张景摇了摇头,感慨地道:“哭得差点闭过气,一个人在房里哭,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桃子,我妈吓得要带我去看医生,我说看书看太晚,那天我没去上学,把自己关在房里关了一天!”
“你爸也是生病?”,章衡平坐直身子,双手撑在地下,仰头喷了一口长长的烟气。
“说是急性传染病,很突然,我们根本就想不到会有这意外!”
“是啊,意外总是突然出现,家里人居然瞒着我,连我妈摔跤也不跟我说!”
“怕你担心吧?”
“我妈的病,我早有心理准备了,但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走的,如果不摔跤,还能活很多年吧,医生?”
“……”,张景回忆了一下他母亲的病历,说道:“你妈的病如果积极治疗的话,平均存活年限在八年左右,还是做骨髓移植能生存更久!”
“是啊,都是命啊!”,章衡平打开烟盒,想再抽一支,却是没有烟了,只得恨恨地将烟盒一揉,掷在地下。
“我实在想不明,怎么什么病都能落在我家里!”
“我妈是什么MDS,几十万分之一的病,全市没几个人有!”
“好不容易娶个老婆吧,又是胎盘植入,我总觉得她有事瞒着我!”
“我爸更难搞,把我妈治病的钱拿去买保健品,耽误了我妈治病!”
“但我爸的病,又是不眠不休地照顾我妈三个月累出来的,他现在还躺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这么一搞,真不知道,该不该恨他!”
“医生,你说,我到底该恨谁呢?”,章衡平双手捂住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来应该是复杂的吧。
张景心里有点内疚,如果不是系统,他也不会碰到章家一堆麻烦事,只是他的心理已经调整好了,所以言语之间看不出半点异常。
“老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有道理的。”
“人生病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有些人的病比你遇到的还要绝望!”
“没生病前,健康生活,争取不生病少生病,有病了,积极治疗、乐观面对,真没法救治的话,也尽量走得安详一些!”
“你老婆是不是瞒着你,我看着不像,你要是担心,做个亲子鉴定呗,如果是你儿子,以前的事就不要追问了,过好以后的日子才对,真不合适,考虑清楚后再定,尤其是小孩,要安排好!”
“你爸的事,被保健品骗钱的老人也不是少数,多陪他,少给钱,让他远离无良商家,真不行,就把他扔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去养老,他还想参加保健品讲座,做梦去吧!”
章衡平扭头看着张景看了好半晌,才喃喃地道:“医生,想不到,你还挺狠的!”
“呵呵!”,张景笑道:“在医院,我见惯了生死离别,人称心硬如铁张老板!”
章衡平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与张景交谈过后,阴郁的心情似乎转好了一些。
张景站起身来,离开前说道:“不知该恨谁时,就问问老天爷,他老人家对你家还是很照顾的!逝者已逝,可念不可近;生者仍生,可亲不可远!少抽点烟,回去多陪陪老婆儿子,她们需要你!”
“嗯……”,章衡平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呆呆地又坐了半个小时,才站起身,回到病房外面陪着利颖母子,在外面地望着她。
她的父母也赶了过来,正在病房里陪着她。
准岳母一见到他,就从病房里出来,闻到他一身烟味,立即眉头大皱,“你又抽烟啦?”
“抽了几支!”,章衡平对准岳母也没什么好感,但表面都是礼貌相待。
“少抽一点!”,准岳母也看章衡平不顺眼,尤其是带利颖回来导致早产,更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气难平,但利颖非他不嫁,还生了外孙,而且他家连遭变故,也不好太过埋怨。
“我会戒掉的!”,章衡平想起家人的病,又想起张景的劝告,抽烟于自己于家人都不好,决心戒烟。
“等阿颖出院了,你们就去登记!”,准岳母以前一直要他买了房才同意嫁女儿,这回房子也买了,也该登记补办喜宴。
“嗯!”,章衡平犹豫地道:“但是今年办不了喜宴,这个……”
“呃……”,准岳母也知道不适合大操大办婚礼,“两家摆个家宴吧,明年找个吉日再补办!”
“好的!”
利颖正抱着儿子在喂奶,看到章衡平后笑了一下,指了指儿子。
章衡平挥了挥手,脸上不由泛起了一丝开心的笑容。
他在病房外面坐了下来,看着病房里的温馨一幕,笑了起来,但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悲伤却如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两行泪水无声地划过脸庞!
泪眼模糊之间,他仿佛看到了母亲伍招弟站在阿宝身边轻轻地哼唱着摇篮曲。
当阿宝沉沉睡去时,母亲朝他挥了挥手,“阿平,我走啦!”
他的两眼顿时被汹涌的泪水淹没,再也没法看到母亲离去时的笑容,他在心里喃喃地道:“妈,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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