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走啦？”

急诊科医生钱杨从病房里出来，见主任简诞站着思索着什么。

简诞板着脸，手指着钱杨，点了好几下，没说什么。

“主任！”，钱杨缩了缩脖子，“难道张老板说我啦？”

“你小子，给咱急诊科长脸了！”

“是吗？那有奖金吗？”

“还想奖金，我特么奖你一个月的闭门学习！”

“啊？不要吧！”，钱杨苦着脸，现玄和一院有半层楼的培训基地，一旦开始学习，真是吃喝拉撒都在基地当中，没有网络、没有游戏、没有电视，最要命的就是不准带手机。

培训的形式多种多样，有病例讨论、VR模拟手术、分组PK等等，让人沉浸其中，不知何年何月何日。

但也真得苦，培训一次，基本上就要瘦一圈，有些女医生女护士就把培训当成减肥课程。

如果没通过训后测试，那更惨，又要闭门几天。

因此这种培训无异于一种禁闭小黑屋，医护人员一听说要培训，脸青唇白身子抖，恨不得转身就跑。

但培训效果非常好，不少医护人员在封闭培训后，技术水平涨得飞快。

“不要！”，简诞冷着脸道：“张老板说你不错，但B超水平有点差，检查一个患者，超了十几次，还上传一大堆照片，连带着都拉低了我做B超的水平！”

“啊？！这个……”，钱杨傻了眼，他给郑雪梅做心脏彩超，好像是够菜的。

“什么这个那个！”，简诞没好气地道：“先给郑雪梅做透析，减少抗生素的给药量，加大给药间隔，密切关切其他脏器的情况，观察一天，如果出现多脏器衰竭的苗头，立即准备做手术！”

“好，我现在就做手术方案！”

“做完这个患者，你给我去学习影像学一周！”

“不用了吧，我把这个手术做好，将功折罪吧！”

“你想得美，这次手术我主刀，你一助！”

“这是我的患者呀，老大！”

“张老板安排的，有意见，你找张老板说去！”

“……”，钱杨一听是张老板的安排，立即从心地低头走开，赶紧去做手术方案。

……

1天的时间里，钱杨联同两名医生、三名护士轮流看护着郑雪梅。

钱杨甚至大半夜过来看看她的尿量如何，复查个动脉血气看看氧合状态、内环境如何，神经蹦得异常地紧。

而郑雪梅的丈夫罗栋梁和儿子罗国明也没离开过，就在走廊的长椅上安了家，只要有医生或护士进出，他们都会上前问几句。

凌晨的时候，最新的检查指标不容乐观。

郑雪梅的呼吸出现窘迫，呼吸频率超过28次/分，吸空气时动脉氧分压PaO2小于50mmHg，胸片肺泡实性改变加重（≧1/2肺野）。

心脏也出现室性心律失常、Ⅱ-Ⅲ度房室传导组滞、室颤，有两次的心跳停止，经过抢救才恢复了心跳。

肾脏尿量<40ml/h，使用利尿剂后尿量增加，作了透析后，情况稳定了一些。

血清胆红素达到18.3μmol/L，显示她已出现早期肝功能障碍；

她的腹部胀气，肠鸣音减弱，反映胃肠道功能减弱。

种种指征显示，她已进入多器官功能衰竭状态。

多器官功能衰竭（MOF）是机体在经受严重损害（如严重疾病、外伤、手术、感染、休克等）后，发生两个或两个以上器官功能障碍，甚至功能衰竭的综合征。

这是一种病因繁多、发病机制复杂、病死率极高的临床综合征。

简诞和钱杨之前请了麻醉科、外科、心内科等科室一起会诊过，也划定了一条底线，就是郑雪梅出现MOF症状时，就要说服家属同意做手术，之前已跟家属提前做了一次手术宣教。

早晨八点，简诞再次查看了郑雪梅的状态后，立即决定跟家属谈话。

“罗先生，你太太的病情恶化，我们建议立即做手术！”，简诞开诚布公地说道：“手术危险程度很大，你太太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罗栋梁犹豫着没说话，心里正在激烈斗争。

“简主任，我相信你们，请你们一定要救回我妈妈！”，罗国明红着眼睛，近乎哀求地看着简诞。

“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回你妈！”，简诞沉稳地道，“但是你妈的病很重，不做手术，扛不了几天，做手术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做手术吧！”，罗栋梁按着罗国明的肩膀，重重地朝简诞一点头。

病情紧急，钱杨去准备手术，而简诞联同医务科的两位同事，向罗栋梁、罗国明详细地做了手术方案沟通，让他们了解了应担的风险之后，让他们签署了手术同意书。

上午九点，郑雪梅被推进了手术室。

罗栋梁、罗国明就守在手术门外，罗国明一言不发地坐在长椅上，而罗栋梁则来回踱步，两人都很紧张。

上了手术台，简诞和钱杨虽然也紧张，但那是对郑雪梅生命负责的紧张，技术水平不会因紧张而变形。

简诞考虑到郑雪梅有多功能衰竭，采用开胸换瓣的话，郑雪梅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

因此简诞采用了经导管主动脉瓣置入术，就是通过将导管经股动脉推进到主动脉瓣的区域，切除坏死的心脏瓣膜，然后再置入人工瓣膜。

这种手术是一种微创手术，简诞担任一助配合张景做过二十多次手术，也曾经主刀做了十多例，因此做起来相当顺手。

就是与钱杨的配合刚开始时有点生涩，但后来钱杨发挥出了高水平，做出完美的助攻，让手术在三个多小时内顺利完成。

虽然是微创，简诞还是在郑雪梅的胸膛上开了一个小口，放置了一个纵膈引流瓶，观察胸腔是否有流血、积液等情况。

一个小时后，郑雪梅就清醒过来，呼吸频率下降，动脉血气指标回升，显示她的呼吸氧合功能显著好转。

第二天，钱杨尝试着把郑雪梅的呼吸机摘掉，没有引起呼吸暂停等现象，她的呼吸变得平顺。

术后第五天，郑雪梅的所有情况顺利恢复，心肺功能俱佳。

钱杨作了一次详细的检查后，对着罗国明说道：“恢复情况不错，可以撤离重症监护了，再住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罗国明哭了，没说什么，只是送钱杨出病房时，才不断地说：“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救活了一个几近死亡的患者，钱杨心里相当爽快，但突然想到，明天就要参加闭门培训，肩膀不由得耷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