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小区，六十三岁的老郑在小区转了三圈之后，在小区外面的摊点吃早餐。

他刚吃了两口包子，就觉得胃很不舒服，有想呕吐的感觉，接着胸闷喘不上气，浑身直冒冷汗。

因为老郑患有高血压、冠心病，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他想可能是心绞痛发作了，可身上没带硝酸甘油，就赶紧扔下早餐，回家去吃药。

老郑强忍着不适往家里走，幸好离家很近又有电梯，回到家翻箱倒柜，越着急越没找到药，“老伴，药呢？”

“什么药？！”，他的老伴从房里出来，看到他的脸色难看，问道：“心绞痛吗？”

老郑扶着椅子缓缓坐了下来，“赶紧找药！”

“就放茶几下，你怎么忘了呢？”，老伴从茶几下找出硝酸甘油，立即让老郑含了一片。

过了一分钟，原本硝酸甘油舌下含服时有辛辣刺激的感觉，可老郑发现药含在嘴里什么感觉也没有，反而胸痛更加明显，“这药没效！”

他老伴一看药瓶，过了有效期，“过期了，我打120，你千万别动！”

这时老郑全身大汗淋漓，无力说话，挥了挥手让老伴赶紧拔打120急救电话。

在等120急救人员到来的过程中，老郑想着去了医院要住院观察几天就吩咐老伴道：“拿几件衣服，牙刷牙膏，我可能要住院！”

老伴很快准备好了一个行李箱，可老郑左等右等都没见120来。

“我们先下去等120！”，老郑想站起来自己下楼等医生来。

老伴赶紧阻止道：“你别动，等医生来就好！”

老郑感觉身体越来越不舒服，“打电话催一下！”

老伴又打120急救电话，这回120急救中心将电话转接到了救护车上的医生，让医生现场指导。

“千万别动，停止一切活动，卧床等着，我们还有两分钟就到了！”，医生在电话里嘱咐道。

老郑就只能等着，但心情还是很焦灼。

……

马路上，120救护车里，玄和一院的急诊科主治医师简诞挂了电话，朝张景和韩秀妍说道：“心梗发生时，除了停止一切活动卧床等待急救人员上门外，一切其它的做法都是徒劳的，一定要叮嘱病人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最近这两天，由于玄和一院的抢救酒店垮塌伤员的表现出色，频频接到120急救中心的出诊电话。

张景干脆带着韩秀妍上了救护车，学习一些急诊经验。

翠竹小区，是个老旧小区，过道两边停满了小汽车，救护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小区门口。

车一停稳，张景已跳下车，左手担架、右手急救箱，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往小区里跑。

简诞和韩秀妍，还有一个护士，也是快马加鞭地跑进小区。

张景一行刚到2栋楼下大门，就见到有一群人围着，他们看到张景等人后，立即叫道：

“医生，快来，老郑头晕倒啦！”

“让开，让医生来！”

“老郑家里有人吗？”

“不知道啊！”

“张景，韩秀妍，你们看一下！”，简诞心系打电话的患者，他和护士准备上楼抢救。

简诞刚跑到电梯间，电梯就开了，出来一位神色焦急的老年妇女，她一见到简诞，就抓住不放，“医生，跟我来，跟我来！”

“阿姨，我要上楼救人！”，那老年妇女的手劲还很大，简诞没挣开手，也不敢用力。

“就是我打的120！”，这老年妇女就是老郑的老伴，她将简诞带到大门处。

她见老郑脸色煞白地躺在地下，她顿时呆了。

两分钟前，她进房间里，找出老郑的病历和手机充电器塞进行李箱中，出来时，却发现老郑不见了，她一看门还开着，就赶紧坐电梯下来。

老郑是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坐了电梯下来等医生，没想到刚走到大门处，就一头栽倒在地下。

这时，老郑瞳孔扩大、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意识，已经抢救不回来了。

但是张景一边给老郑作着心肺复苏，一边让韩秀妍给老郑注射了0.1mg的肾上腺素。

过了十几分钟后，老郑还是没有心跳、也测不到血压，张景才朝简诞摇了摇头。

简诞朝着老郑的老伴说道：“阿姨，节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郑的老伴一边哭着，一边跺脚。

“阿姨，别激动，别激动！”，简诞赶紧安慰道：“别伤着自己的身子，不要激动！”

后面的事，有警察、居委工作人员介入后，就不需要简诞等人在现场，一众医护人员坐着车回医院。

没救回病人，救护车里的气氛有些低落，简诞更是郁闷，一早就叮嘱患者不要动、不要动，可老郑偏偏下楼来等救护车而把自己送进了地狱。

韩秀妍挺着背，靠着车厢，他看着张景，突然问道：“刚才那老人其实已经没救了，你怎么还要给他做心肺复苏？”

“让他的家人能有个时间缓冲，这样会好受一些！”

“但是你会给人一种虚假的希望，而一旦希望破灭，会更绝望的！”

“那你觉得，当场宣布没救，还是医生努力抢救后再宣布死亡，哪个对家属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我……”

简诞打断韩秀妍的话道：“张老板说得对。”

“患者不听我们医生的，自己下楼导致死亡，他的家人会很自责的！”

“如果是我们做了抢救，他的家人也许会想，哎呀，这是医生水平不行，救不回来，这要怪医生！”

“他的家人或者会想医生救了却没救回来，这是他的命，也不是家人没照顾到的问题！”

“总而言之，他的家人自责的焦点可能会转移，这样心里也许就会平静得多！”

“那……”，韩秀妍想了一会，说道：“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点麻烦算什么？”，简诞不以为然地说道：“急诊科里，天天遇到的啦！你知不知道，以前有位老前辈，遇到救不回的病人，是怎么做的吗？”

“怎么做的？”，韩秀妍好奇地问。

“他至少会拖半小时才跟家属说，这半小时内，他至少让护士或助手出去两次，跟家属说正在抢救、情况很危急，这样给家属有了心理准备，最后宣布时，家属就没有那么难受，反而会感激他尽了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