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阿妹所言不虚,为保荞儿荣宠不衰,自当借助外在之力。”见她二人不解其意,李氏解释道:“太子与北海王年纪相仿,虽名为叔侄,实则情同兄弟,平日里二人终日相伴,若荞儿得了北海王相助,岂不胜券在握?”
卢氏道:“北海王侧妃是妾堂侄女,倒是颇得北海王恩宠,如今她生产在即,若郑阿姊觉此计可行,妾倒可从中斡旋。”
李氏笑道:“吾竟不知北海王侧妃已有了身孕,吾明日便备下贺礼劳卢阿妹代吾前往探视。”
郑氏道:“妾刚想起前些日子陛下往偏殿探视悌儿之时提及妾堂侄女,妾记得陛下言语间倒是说要为北海王纳正妃之事。”
李氏笑道:“吾倒将这件事忘了…北海王是到了择正妃的年纪,此乃天赐良机助荞儿成事。”
卢氏问道:“贵嫔是想助郑阿妹堂侄女入主北海王府?”
李氏颔首道:“卢阿妹真乃聪慧之人!倘若郑小娘子成了北海王正妃,一来可令荞儿得北海王相助,二来可与北海王侧妃二人相互照应,岂不亲上加亲?”
郑氏闻言自是欢喜,可这北海王择正妃之事当由皇帝定夺,又岂能尽如人意。念及此,郑氏微皱了双眉:“贵嫔,这诸王择正妃要由陛下钦定,又岂受我等所控?”
李氏笑道:“郑阿妹所虑是实,可北海太妃如今尚且在世,陛下素来以孝治天下,自会顾及北海太妃之意…北海太妃一心向佛,若知她未来子妇乃心慈向善之人定当欢喜十分…”
继而又如此这般交待郑氏,郑氏闻言喜自心来。
李氏话音将落,便听环丹隔着殿门对内道:“夫人,刘侍医来为您行推拿之术。”
郑氏与卢氏二人闻言起身告退离去。
内殿席榻之上,李氏更了寝衣由侍医刘八娘行安胎推拿之术。但见这刘八娘先以指腹点压李氏内关穴,继而至中脘再往足三里、涌泉两穴,各穴皆点压九九八十一下,待罢又着随侍一侧的小侍医燃了艾柱,刘八娘复又执艾以灸之。
李氏微闭了双目,悠悠道:“刘侍医,艾灸之术源于民间,当真可保吾体内龙胎?”
刘八娘一边为李氏行灸,一边答道:“贵嫔,艾叶苦辛,生温熟热,纯阳之性,能回垂绝之亡阳,通十二经走三阴,理气血逐寒湿,暖子宫止诸血,可温中开郁调经安胎。龙胎近日有溃漏之兆,臣以此灸之便可固胎养血以壮龙胎。”
李氏这些时日虽频频饮下乔怀德所开安胎药,可乔怀德为她请脉之时却觉云脉往来不似从前那般流利,故而着刘八娘每日除去推拿之术外又辅以艾草灸之。
李氏知若非迫不得已,乔怀德断不会令刘八娘行艾灸之法。此时闻言,李氏道:“你若能替吾保下龙胎,吾便奏请陛下将你晋了侍医署副职,再赐你秋绢百匹。”
一语未了,李氏忽觉腹中隐痛,忙对刘八娘示意令她停了手:“刘侍医,吾忽觉腹中有隐隐作痛之感…”
刘八娘闻言一怔,只一弹指间停顿,将随身的小侍医打发了出去。以手搭脉,不片刻她便对环丹道:“快,去请乔太医!”
乔怀德赶至昌霞殿之时,李氏却腹痛已止。
为李氏请罢脉,乔怀德已是心内惊惧,紧锁了双眉。李氏孕初之时已现崩漏之症,乔怀德倾毕生所学为她保此龙胎,可现下里纵是行了灸术,仍无转圜之机。他随侍李氏多年,对李氏心性了解十分,如今若不能为她保住龙胎,必遭虎口之厄。
见乔怀德沉默不语,李氏不悦道:“乔太医,吾究竟缘何腹痛?”
乔怀德小心道:“贵嫔,是因了…因了龙胎已现滑胎之兆…”
李氏闻言怫然而怒:“吾每日依你所嘱饮那苦口汤药,又让刘侍医为吾行推拿艾灸之术,现在你却说龙胎不保,你若胆敢行陷害之举,吾断不轻饶!”
乔怀德忙伏跪于地,连连叩首:“贵嫔息怒!臣侍奉贵嫔多年,且受恩于陇西公,岂会不尽心竭力以对贵嫔?可这龙胎已现崩漏之症,纵是华佗在世亦是回天乏术啊!”
李氏不依不饶:“陛下得了这么多皇子、公主,从未见谁孕时现过崩漏之症,缘何独独吾如此?”
乔怀德知此时若不对李氏言明,定是罪责难逃。壮了壮胆,他道:“您如今掌治宫之权,恐是思虑太过,以至肝木旺盛进而伤脾。脾乃司养血之职,若其受损自是龙胎难养。臣这些时日皆以养肝健脾之药为贵嫔调之,若您可少些劳心之事也许龙胎得保。”
李氏冷笑道:“依乔太医之言那就是吾自业自得了?”
乔怀德忙道:“臣不敢,臣只依实而言,贵嫔明鉴!”
李氏本无意要为皇帝繁衍子嗣,只有孕之后多得皇帝眷顾,心知以父亲在朝中之势,自己若能平安诞下皇子定可晋位右昭仪,继而再图凤位。如今滑胎之症已现,李氏自是心有不甘。她步步为营才得了宫权,离昭仪之位只半步之遥,又岂能甘心因此而失了晋位之机?足足一柱香时间,李氏才对乔怀德与刘八娘开了口:“今日之事尔等当缄口如瓶,若有半分泄露,莫怪吾手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