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烟歌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远处高高的城楼。
不同于往日的华装金饰,今天她只穿了一条月牙白的裙子,裙摆处绣着一朵莲花,不是她常用的金莲,只是一朵出水的莲花,绣工却很精湛,仿佛可以看见莲花瓣上的水珠。上身穿着一件的鹅黄色的窄袖短衣,袖口有些银色的纹饰。
头发挽着一个寻常的发髻,只是简简单单插了一个白玉发簪。略施粉黛的脸上不是那种往日的高贵生疏而是一种清新脱俗之感。
身后的人看着这样的她,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在这样的节日里穿成这样。“主人,我们这是去哪?”
“进城,看看。”陆烟歌轻声说道,向城门那走去,后面的人只能不解地跟着。
城里,一片喜气,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街道。大人,孩子,各处喧闹着,熙熙攘攘。鞭炮声不断传来,天边的礼花绚丽多姿。
陆烟歌顺着人流慢慢地走着,眼神一直在寻找着什么,没有焦点,似乎这里的繁华完全与她不关,而她确实也不关心,这里的一切于她来说不过过眼云烟。
她一直走着,不知道多久,她终于开始凝视一处,并循着那身影往前。身后的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个变化,好奇地顺着陆烟歌的眼神过去,那是一个男人,纵使茫茫人海也能使人很快注意到他。
那个人穿着一袭白色的儒衫,手里那个一个大大的花灯,这在和一个女孩子说说笑笑,那个女孩子穿着粉红的罗裙,头发上差着一个足金步摇。看着那个花灯笑得花枝招展。
陆烟歌就那么在人海中一直跟着他们,一直走到了一座桥上。那时候的人已经渐渐散去了,不过比起平时人还是有些多。
后面的人一晃神却发现那一男一女已经不见了,有些惊慌地看着陆烟歌,陆烟歌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说道“你回马车那等我吧。我一会回去。”
那人愣了一下,还是躬下身子,道“是。”
那个人渐渐远去后,陆烟歌向前走了些路,那个白衣的人就站在桥头,手里依旧拿着一个花灯,只是那个女孩子不知道 去了哪里。
萧莫离笑着看着陆烟歌“陆姑娘还真是懂我的意思。”
“你都把人支开了,我当然也要这么做。”
“我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陆姑娘这些日子跟着我所谓何事?”
“看看而已。”
萧莫离听了这话,笑容更深了,“这我倒是没想到。”
“想看你得女人一定很多。”
“想看你得男人一定更多。”说着萧莫离仔细看了看陆烟歌“你怎么没有一点神的样子。”
“我从未是神。”
萧莫离轻轻点头“你说的对,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别人强加的。”
“那又有什么强加在你的身上?”陆烟歌看着萧莫离认真的问道。
“我?”萧莫离微微想了一下“看来你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洪家的法术都是出自你手,你真的愿意写那些东西?”
“我是自愿的。”萧莫离说着,把手上的花灯递给陆烟歌“你的衣服太素了,拿着添点喜气。”
“你不是也一样。”陆烟歌看着萧莫离的一身装扮说道。萧莫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忽然抬起头,一伸手,收回的时候一只白玉簪子,陆烟歌疑惑地看着他,不解他的意思。
萧莫离道“那就让你这个有福之人给我添点喜气吧。”说着将那枚簪子插在自己的发髻上“我告辞了,以后别跟着我了,不方便。”
“我想做什么,谁都拦不住。”陆烟歌看着萧莫离郑重地说道,转身离开,手上的花灯一晃晃的,照出一片光亮。
萧莫离看着陆烟歌的背影一点点消失,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伸手拿下那支发簪,仔细端详着,随后揣进了怀里。
冰凉的水,击打着面部,脑袋总算有些清醒了。易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快没有人样了,扯了扯嘴角,难看的连自己都想上去扇两巴掌。为什么可以接受上辈子的力量,却没有接受上辈子的容貌,真是的。易行苦笑着出了洗手间。走了几步,跌在床上。
脸上的水滑落打湿了床单,易行也懒得管,浑身有些燥热,想去打开空调却没有了力气。脑子里不停有画面浮现,就像忘记多年的记忆都回来了一样,带着沉重的味道回来了。
萧莫离比陆烟歌要大了十岁,在陆烟歌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萧莫离在道术上似乎已经学有所成了,所以萧莫离后来也一直没有把那样绝世的陆烟歌和当年的一个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那是陆烟歌七岁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她不是神的化身,似乎连个人都不如,没有法力,没有力量,像那时候很多流浪的人一样满世界地走着,想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第一次停留的地方是大业城的洪府,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那里,估计是自己真的很无聊,很无所谓,所以被关在地牢里的时候她也是无所谓的,直到有一天有个人站在地牢的门口看着她,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烟歌看着那人没有说话,那人又笑着道“我叫萧莫离,你家在哪啊,怎么来到了这个地方。”
萧莫离看着陆烟歌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向一旁的说道“怎么连个还在也带回来了?”
“家主说抓些游民回来,准备到时用,这个可能就是夹在在那些人里的吧。”
“放出来吧。”
“这个……”那个人似乎犹豫了一下。萧莫离道“要个孩子有什么用。”
那人点点头,打开了牢房的门,将陆烟歌扯了出来。萧莫离看着陆烟歌道“走吧,外面比较适合你。”说着蹲下身看着陆烟歌,手指轻轻一点,解开了她身上的枷锁。
那天出去之后,陆烟歌开始学习天师门下的法术,也许她真的是神的转世,也许只是她比较幸运,她用短短的十年的时间完成了别人一世做不来的事情。她成了道术界的神,却依旧是个不怎么想说话的人。
易行揉着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就那么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什么都没有表示啊,但是她就是爱上了,还爱了这么多年,甚至超越了生死。
也许陆烟歌根本不是神,她只是个女人,甚至有时候她连个凡人都不如,从小,没有人说话,也就不愿意说话。学习法术之后,她的天赋只是让人觉得她更像个怪物,也没有和她说话,所以她是个孤独的人,孤独到了变态的程度,而不巧,和她说话最多的就是萧莫离,也许那个人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对于陆烟歌来说的重要性。
陆烟歌十七岁那年只身回到了大业城,穿着一身华丽的装束。那年大业城出了一件大事,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几个大家联 合出资要建造一个张掖池,这个设计的占地差不多有大业城的三分之一之多。
人工湖像是玉带一样贯穿于亭台楼阁之间,站在最高的摘星居向下俯视,竟有一种纵观银河之感,清风拂面,如临仙境。陆烟歌站在摘星居顶层享受着清凉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
“这里是个消暑的胜地不是吗?”陆烟歌听着那声音,猛然回头,还是那样的容貌,那样的笑容。
萧莫离笑着道“我听说有个极美的人上了楼,我就猜是你,这样的地方,修道之人都会很好奇的不是吗?陆烟歌陆仙人。”
陆烟歌看着那人,缓缓地点了点头,原来你记得的不过也是陆烟歌,她心里想着。
“你在这里看见了什么?”萧莫离问道。
“没有什么,很清明。”陆烟歌转过身看着张掖池说道。
“真的吗?”
“他们的灵魂都被打入了地狱,怎么还会留在人间,这里当然没有什么了。”
“你说的对。”萧莫离走到了陆烟歌的身边,也俯视着下面“你知道这是谁设计的吗?”
“易天成。”
“你知道他?”
“易家的长老,当然知道。”
“也只有易家能整出这么大的阵势。”
陆烟歌看着萧莫离想了一下,还是说道“若不是洪家逼迫,易家也不至于使出这么惨烈的法术,这下面葬的都是他们的族人。”
“你知道的很多啊?”
陆烟歌看着萧莫离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道“有些事知道些总是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帮帮他们呢?”
“帮谁?”
“洪家要灭了易家,用了几百个人做诅咒,易家要报复洪家用了一个支脉的人打开了地狱。”
“你为什么不帮呢?”
“我?我只是个坏人,而你不一样。”
陆烟歌皱了皱眉“我只是个人,这些事都不是我该插手的。他们有自己的命运。”
萧莫离看着陆烟歌,“你似乎和传说的不一样。”
陆烟歌只是看着水面也不答话,萧莫离又道“你对诅咒之术有没有兴趣,许多天师门下的人都想得到呢,好去毁了它们。”
“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一些,可以告诉你。”
“栖梧山庄。”陆烟歌说道,随后消失不见,她不是想知道那些东西,她只是想这样继续说着话,这样去了解一个人,仅此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