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她酸了鼻尖,红了眼眶,一颗泪无声落下。
楼梯渐渐走完……
最终到了尽头,
却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向自己跌跌撞撞地飞奔而来。
那人垂着头,凌半夏看不清楚他是谁,直到他身后的一个保镖,挥鞭落至他的背部。
恍如要将起身躯劈开撕碎般,让他直直地倒下了。
凌半夏下意识地扶住了此人,顿时感觉手心粘稠温热,那是血,他背上的血。
他抬起头,凌半夏顿时被他这张脸惊得三魂没了气魄。
“你没事吧?”
江陇越看见她,忍不住问道。
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她没事就够了。
“你……你是谁?”
凌半夏已经震惊到脸色发白,扶着他的手都渐渐软了下来,差点把他摔在地上。
这个人是江陇越,那带自己下来的那个,难道是……
“你瞎了啊?!”
他还能是谁!不就是你老公吗?
都已经被打成这样,还不忘毒舌的,是江陇越没错了。
所以,那个人是……
凌半夏看向他,见他正态度恭敬地对爷爷说:
“爷爷,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我的妹妹,居然想偷偷潜入您的房间里,听到警铃后,我便从密道出来,将她带来了。”
凌半夏终于没站稳,与已经支撑不住而昏厥过去江陇越一起,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没有骗自己,那天在断崖边的不是他,而是哥哥,自己日思夜想的墨玖哥哥!
那个口口声声说保护自己一辈子的哥哥,为了高漫星那个女人,弃自己于不顾。
现如今,他又为脱身把偷入爷爷房间的自己抓获,亲自交给爷爷。
为什么!
哥哥为什么这么对她!
“小夏,你想找什么东西,要让你这么偷偷摸摸地进爷爷的房间?”
江乐天倒还没有发脾气的样子。
听墨玖的话,这孩子只是想进自己房间而还没进去,就被他抓来了。
看刚才警铃大作,她又在很快被墨玖抓下楼来,确实是这样没错。
老爷子不会生她的气,因为她是叙枫疼爱的女儿。
爱屋及乌,老爷子自然也对她照顾有加。
“对不起,爷爷,我不该偷进您的房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把他打成这样,但是请您快让冯爷爷来给他看看,不然就来不及了!”
凌半夏抱着怀里的江陇越,一心只有他。
看他满背都是血,凌半夏着急得哭了。
至于自己想偷什么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现在不想要了。
她在纽约遇见的温柔善良体贴入微的哥哥,再没回来!
收养证,便成了一张废纸。
墨玖突然走到她身边,拿了一根长戒尺,冷冷道:“把手伸出来!”
他的声音冷得让人发颤,早已没了往日那般似水温柔。
听得凌半夏心口悲凉。
她抬头,望向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强忍着鼻尖酸意,让自己看上去仍然平静无波。
凌半夏将左手伸出来了,本是手心朝上,因为她看电视里那些家法,戒尺都是打手心的,可哥哥却要她翻过手,让手背朝上。
而后,他高高地抬起手,将戒尺猛地落下。
竹板劈过皮肉,刺啦作响。
凌半夏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整个手快没知觉了。
“记住现在的疼,敢有第二次,就不只是这一下而已了!”
江乐天本来还想阻止,没想到这小子对这个他最宠最爱护的妹妹,真能打下去。
这一下打得自己都心疼了,哪里还舍得生气,连忙叫了冯靖仁过来给他们医治。
到了房间里,凌半夏掀开他的衣服,见他满背的鞭痕,惨不忍睹,她的泪再次没忍住,像断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滑落。
冯靖仁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总算为他止住血上完药。
“冯爷爷,他到底为什么被打成成这样?”
凌半夏止住了哭泣,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爷爷真能把他的亲孙子打成这样!太狠心了!
或许这不是他亲孙子,但是他是爸爸的亲儿子,爷爷难道都不会爱屋及乌吗?
“这孩子刚才,拿枪指着叙枫……”
冯靖仁的话一出,凌半夏当场就愣在原地了。
他,他怎么会这么做呢!
就算是江陇越和爸爸还有些心结没打开,但是也不至于让他要置爸爸于死地啊!
“因为叙枫他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父子俩吵起来了,陇越被他激怒,一时冲动就……”
冯老叹了声气,继续说,“难怪江乐天这么生气,陇越这次确实是过分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亲生父亲的命开玩笑啊!”
说罢,老爷子还是唉声叹气。
他还是心疼孩子的,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陇越这次已经是原则问题,而且是不能原谅的!
国人最讲究孝道,这样的做法换了谁都无法容忍。
而一边的凌半夏,似乎想到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别人不知道,她能理解江陇越。
他用爸爸引开了爷爷,不至于让爷爷进屋发现藏在房间里的自己。
他是在保护她,就连刚才挨这般毒打,都是在为自己拖延时间!
凌半夏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从中间生生地给掰开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傻的!自己印象里的江陇越,是非常聪明,自私又冷血的!
为什么不继续自私冷漠下去!
“那,冯爷爷……他,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凌半夏的声音都在发颤。
她现在没有了任何其它心愿,只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很庆幸当初没有扼杀掉肚子里的那条小生命,凌半夏决定,等他好些了,自己就马上告诉他!
“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严重!我刚才为他诊了脉,发现还有内伤。”
冯爷爷的话,却让凌半夏心中更痛,好不容易因为孩子才有的点明亮神色,再次灰暗了。
“不哭了,陇越不会有事的,从小到大他挨过很多次打,这次也一定能挺过来的。”冯老忍不住为她揩去脸上的泪。
凌半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擦掉泪水,对他说:“谢谢您,冯爷爷,您先回去休息吧,我陪他待一会。”
“好,有什么事就叫爷爷。”
凌半夏点点头。
冯靖仁离开后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
声音很熟悉,让凌半夏知道了来者是谁,因此没回头看。
墨玖在她身边坐下,没有只言片语,只是轻轻地握住她的左手腕,拿过她那被自己打伤的左手来,将自己手里的冰袋,敷在其手背上。
至始至终,凌半夏都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激动地甩开他,赶他走;更没有开口问他要一句解释或者其它。
好像……
好像她身边根本没有人!
凌半夏的眼里,只有在床上躺着的,这个为她身受重伤的丈夫。
“打你是为了让爷爷消气,也打消他的疑心。对不起,哥哥下手重了,可是哥哥没办法。”
墨玖以为妹妹是在生气刚才的那一下打在她手上的戒尺惩罚,开口对她解释和道歉。
凌半夏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似乎是真的没感觉到,自己身边除了江陇越外,还有人存在。
她听不见他说话,也感觉不到他在为自己冰敷伤口。
墨玖见她这般,心间的痛不比凌半夏此时的弱。
上次在断崖边,他就没有护好妹妹,害得她坠海险些丧命。
现在,他还动手打了妹妹。
难怪妹妹生气!换了自己,也不想要个这样的哥哥。平白消失了五年不说,连保护妹妹都做不到。
敷了大概十五分钟,墨玖拿开冰袋,把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他不再说话了,因为深知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涂到一半,凌半夏突然惊起,猛然将手收回,墨玖因为没反应过来,手上的药膏和棉签都掉落在地。
“陇越!老公你醒了!”
原来凌半夏是看见了床上的人有反应,这才如此惊喜。
江陇越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看见她,他舒心不少。
“你没事吧?”伸手抚过凌半夏的脸颊,江陇越问道
刚才自己疼晕过去了,还没得到她的回答。
凌半夏连连摇头:“我没事,你呢?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
江陇越的声音仍然有些虚弱,但已恢复不少了体力。
刚才是因为受不了背上的疼才昏过去,现在经过冯爷爷的医治,已经好了很多。
“如果看不见扎眼的东西,应该会更好。”江陇越忽然话里带刺。
他早已注意到凌半夏身边的那个人,那个自己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孪生哥哥。
凌半夏也明白他的意思,侧目望向墨玖。
说实话,刚才她的整个心思都在昏迷不醒的江陇越身上。现在才真正注意到墨玖。
看着妹妹这眼神,墨玖读出了赶他走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待在这里呢!
于是,他很快起身离开了。
“陇越!”
墨玖离开后不就,江叙枫从家中回来。
“我刚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他没事吧?”
刚才听陇越说雅淳出事,他脱了身后便马上跑回家去,却发现根本没这回事。
他明白了,这孩子是想拖住他爷爷,但是自己想不明白他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凌半夏回答:“冯爷爷说过了,他没事。”
“那就好。”
江叙枫松了口气。
“装得不错啊,昨天那模样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
说得好听,想报复所有人,可今天还不是为了小夏豁出命去。
所以,昨天他根本就是吓唬自己的了。
既然如此,墨玖也就放心了。
“装什么?”
在一边的凌半夏听不明白。
“……”
江陇越瞥了他们一眼,忍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