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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二十三年,三月初九。
三日之后。
姑苏城,慕容府邸。
“如何了?”
大堂中,慕容离高高在上,居于首位。
“启禀家主。”
急匆匆的人影单膝跪下,“据客栈老板所言,姬长歌一干人等皆于昨日离去,去向不知。”
“走了?动作还真快啊……”
慕容离咂了咂嘴,对着来人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人影称“是”,随即起身离去。
“临城,关于此事,你怎么看?”慕容离望向身畔的锦衣男人。
整个姑苏慕容,他能说话的,就剩这一个二儿子了……
“儿子认为。”
慕容临城笑道:“或许,人家真的只是来要个人……”
顿了顿。
“况且,父亲不也是并不打算阻拦的吗?”
“不是不拦,是拦不住啊……”
慕容离叹了口气,“不然,何至于让事情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什么好处没捞着是一方面,面子尽失才是大损失啊!”
“看来父亲并不担心南宫家的报复?”慕容临城笑呵呵道。
“人家来抢,我又拦不住,这有什么办法?”
慕容离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就算南宫家要报复,那也是去报复抢亲的那人,跟我姑苏慕容有什么关系?我都还一肚子气没处撒呢!”
“不来还好,来了,就拿他下火!”
“打不过姓姬的,还打不过姓南宫的?真当我姑苏慕容是软柿子了?!”
“那倒是。”
慕容临城连连点头,“就是苦了大哥和乘风了……”
“一个莽夫,一个自作聪明,苦?”
慕容离撇了撇嘴,一脸鄙夷,“那叫该!”
慕容临城只得赔着笑。
“你笑什么笑?!还能笑的出来?你们三兄弟,就没一个靠谱的!也不知道当年我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能生出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慕容离一脸很铁不成钢地瞪了慕容临城一眼,不由又叹了口气,“看来这家主之位,老头子是要带到棺材里去了……”
“我们什么样,还不都是遗传您的?”慕容临城忍不住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慕容离脸色骤然一绷。
“我说,是我们没用,都是我们没用,不能继承您老的宝座……”慕容临城立马迎上笑容。
“话说,您老打算怎么处置乘风?”慕容临城忽然道。
“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狠狠毒打一顿!”
慕容离恶狠狠道:“上一次太白试剑没跟他算账,这次新账旧账一起算!”
“您……打?”慕容临城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担心我打不过?”
慕容离一脸凶狠,“我是他老子,我打他他还能敢还手不成?”
“可……万一呢?”慕容临城声音低若蚊鸣。
“那就你先上!”
慕容离没好气道:“让他先把你这没用的东西打死!”
“我相信乘风是绝对不会还手的!”慕容临城立马信誓旦旦道。
“看给你吓的,亏你还是他二哥!”
慕容临城讪讪一笑。
二哥怎么了?
二哥也是人啊!
那您还是他父亲呢?!
当然,这些话他不敢明面上说的,但腹诽腹诽没什么问题吧?
反正藏在肚子里,谁也不知道。
“算了,还是让他去后山草堂面壁吧……”慕容离摆了摆手。
慕容临城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起身应声。
“去吧。”慕容离冲他挥了挥手。
“哎!”
慕容临城朝着慕容离一揖,随即转身离去。
“这次丢人丢大发了哦!”
望着慕容临城消失的身影,慕容离也徐徐起身,念念有词。
“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还是人老了啊……”
“毕竟,这人一老,在意的东西呢,就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
……
碧空如洗,万里晴空。
时值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花儿争相怒放,鸟儿飞出巢穴,虫儿钻出大地,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树儿开始抽出崭新的嫩芽……
微风吹过。
花儿迎风起舞,觅食的鸟儿飞起低鸣,仿佛在咏唱,欢迎着途经花间的客人们。
踏着春风,马蹄声远远传来。
那是一群御马而行的客人们,一马当前的是一白衣,身上夹杂着少许淡淡的风尘气。
“就在此地歇会吧?”
双臂微微发力,身下的马儿顿时停下,粗重的气息不断涌出,白衣翻身下马,竖起一掌,对着身后诸人道:“人与马儿都累了,咱们也不差这点时间不是?”
诸人闻言,各自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而后纷纷翻身下马。
不料。
诸人下马之际,却忽有一声鞭响惊起。
又一声。
紧接而来的,是马儿的嘶鸣声。
诸人当即递去目光。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尘,以及一道不断缩小的影子,方向与诸人前进的方向恰恰相反。
看着马背上那抹小小身影,诸人立即明白了。
这小子,是打算逃跑!
“臭小子,想跑?能跑的掉?”
一年纪稍长之人嘴角一弯,“为父的手心可是比如来佛祖的还要厉害,你小子连筋斗云都没有,还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声音落地,那人身影已然自原地消失,反观诸人的后方则是多了一道黑影,不断逼近那逃跑的身影。
“李子这得是有多恨剑冢?”为身旁的马儿喂着水,白衣颇有些哭笑不得道。
李子一出,一行人身份当即水落石出,恰是奔赴剑冢的姬长歌一干人等。
“反正肯定没多好的印象!”
一袭蓝衣的叶长风一手喂着马儿水,一手搭在脑后,“就跟你我一样!”
话一出口,叶长风当时就后悔了。
心中暗道一声“完蛋”,叶长风连忙站直身子,“那个……那个……我不是……”
“无妨。”
姬长歌自然清楚叶长风所言为何,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还没那么脆弱,而且,不是还未确定不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事没亲眼看见,谁也说不好不是?”
叶长风只得跟着点头,不敢再乱说话。
“话说,温叔,我们应该出徐州了吧?”姬长歌转头看向默默喂马的温言,笑问一声。
“禀教主。”
温言抬起头,一脸恭敬,“确是已出了徐州。不仅如此,入扬州也有数百里了。”
“那距剑冢应该不远了吧?”姬长歌又问。
经历这两日的奔波,对于温言的敬称与谦称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对此,他也试着挣扎过,可面对温言的“金口”,他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败下阵来,还是毫无反抗的那种。
每每想起对方的文字功底,他甚至都不禁怀疑:这位圣教大祭司该不会是状元出身吧?
不然……自己就这么没文化?
此答案一出,姬长歌立即否决,并对第一个答案再不怀疑,且深信不疑!
温言沉默片刻,想了想,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应该还要三五日时间。”
“还要这么久啊……”
姬长歌叹了口气,“那下一站是何地?”
温言微微一笑。
“浮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