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很明显吗？”
想比慕容乘风的一板正经，姬长歌倒是很洒脱，笑着摊了摊手，“我是……来砸场子的！”
声音坠地，内院诸人脸上神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砸场子？
“慕容于归”已然生出了不少岔子，这种情况下，面对姑苏慕容的当代家主，每一句话都应深思熟虑。
乱开玩笑？
这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诸人不认为姬长歌是一个傻子。
况且，就算是傻子，这种情况下也未必会开这种玩笑。
那么，这位近一年来声名远扬的逍遥王遗孤……就是真的来砸场子的了？
“砸姑苏慕容的场子？”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诸人中，张清风讥讽地看着姬长歌，“就凭你们三个，够人家打牙祭吗？”
“怎么就不够打牙祭了？”
姬长歌不以为然地看向张清风，面色不变，依然笑道：“武当的场子不就很简单就砸了？”
“好一个狂妄的小子！”
张清风脸色铁青，狠狠道：“奉劝一句，做人还是低调些的好！”
“那也没见你低调啊？”
姬长歌斜他一眼，“话说，武当的那个老家伙还活着吗？”
“哦，就是你武当的那什么掌门，他还欠我一大笔‘债’呢！”
似是怕对方不知他说的是谁，他又补充一句。
“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好得很！”张清风冷冷道。
姬长歌轻轻点头，“那就好，不然要是讨不了‘债’，我可就头疼了……”
张清风很清楚对方口中的“债”是什么意思 ，冷“哼”一声，他愠怒道：“那也得等你能从这里走出去再说！”
“多谢！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姬长歌像是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意思，笑着答了一句。
“不谢！”张清风索性直接扭头，眼不见心不烦。
眼见对方没了兴趣，姬长歌也将目光扭回，看向那个自始至终都一副淡漠的男人。
这位，才是今天最关键的人！
慕容乘风，慕容梓萱之父，他不清楚对方有何打算，但上次他孤身入慕容，对方却没有“发现”他……
可眼下。
对方却是站了出来，态度似乎还很坚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慕容乘风一直盯着姬长歌。
因此，姬长歌的一切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然而，面对姬长歌的“虎狼之词”，他却反问道：“砸场子……也得有个理由吧？”
话音落下。
诸人登时连连朝慕容乘风递去不解的目光。
对方已然扬言是来砸场子的，还需问缘由？
还有，这……真的是那个向来寡言少语慕容乘风？
“毕竟是‘那位’之后，如此也好……”
大堂内，高坐的慕容离叹了口气，解释道：“‘那位’当年于你有恩，姑苏慕容，没有忘恩负义之人！”
闻声，诸人顿时纷纷了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与诸人不同，听了这话，慕容梓萱却是黛眉紧蹙。
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
“所以，你的理由是什么？”慕容乘风又问了一遍。
“不爽！”
姬长歌想了想，指了指慕容梓萱和南宫少羽，解释道：“你看，人家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想嫁，你们却强人所难，非要人娶，非要人嫁，这种强买强卖的事，我看不惯！”
慕容乘风看他一眼，“所以你仗义出头，替人不平，还为此赌上自身性命，就为了……一个陌生人？”
“当然不是！”
姬长歌断然摇头，指了指四周，苦笑一声，“这么大的场面我就算再仗义，也不可能乱出头啊，我的小命日后还有大用呢，所以我是很惜命的！”
“那是为何？”慕容乘风又问。
“因为你说错了！”
姬长歌指了指身处慕容乘风身后的慕容梓萱，“不是陌生人，她……是我的朋友！”
“很重要的朋友！”
似觉不够，他又补充一句。
“就因为……”
慕容乘风刚刚张口，姬长歌却打断他，接下他的话，笑道：“就因为她是我很重要朋友，所以我来砸场子，也就是你口中的仗义出头。毕竟，对于朋友，我还是很仗义的！”
闻言，叶长风忍不住咂了咂嘴。
说的真好听呢！
姬长歌微微侧首，给他一个笑容。
叶长风瞬间老实了。
“好！好一个朋友，好一个仗义，好一个替友出头！”
慕容乘风声线兀地一涨，一甩衣袖，他盯着姬长歌，指尖却是指向一身红衣的慕容梓萱，“那你可知，你此举，于她而言等同于什么？”
“她被逼迫，你身为好友，心中不平，替她出头，这听起来很好，英雄救美嘛，这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
慕容乘风声音猛地一顿，“但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姬长歌眉头微皱。
“看来，你也不傻……”
将姬长歌的神情收入眼帘，慕容乘风沉声道：“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
声音忽地一缓，却是字字沉重。
“那么……你来砸场子意味着什么？”
姬长歌抿了抿嘴，眸子有些闪躲。
从初闻“慕容于归”决定远赴姑苏，到一路以来的颠沛，到三天前的夜入姑苏，到不久前的悦来客栈启程，再到眼下此情此景的仗义出头……
自始至终，那个“字眼”，他一直在躲避。
“是抢亲！”
慕容乘风的声音沉沉落下，像是一根棒槌，狠狠击打在姬长歌的脑海。
“没错。”
姬长歌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无力，他没去看任何一个人，微微低头，轻轻重复一声，“是抢亲……”
“所以，你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吗？”慕容乘风没有给姬长歌缓气的机会，追问道。
姬长歌沉默了。
他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吗？明白吗？不明白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当然明白！
不仅如此，他也清楚地明白，对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名声、贞洁。
此番，慕容于归，慕容梓萱嫁人，而他来砸场子……
说的好听些，慕容梓萱不愿意嫁，乃是受家族所逼，他来砸场子，这是仗义出头没有错，可若是难听些呢……就是坏人名声！
女子出嫁，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受家族所逼，但此事本身除了慕容梓萱受些不公，其余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他这般仗义砸场子是坏了慕容梓萱的名声……
这，便是问题所在……
而想要解决这一问题，将臭名翻转，仅有一法……一个他一直犹豫不定、难以抉择的方法……
……
不及姬长歌思索，慕容乘风的声音在耳畔重重响起。
“明白了，便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