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远道而来,怎么还如此怠慢?李子淘气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依旧是那声音,略含不满。
闻声,两道身影联袂疾步走来,乃是一男一女。
男子面容坚毅,女子落落大方,只是,二人的眉眼都隐隐约约与千叶所见的李子有几分相似。
“二位是李子的?”心中大致有了思量的千叶笑着迎了上去。
男子不言分说,上来便是一揖,惭愧道:“小子李潇然,这是内子宁氏安歌,劣子顽劣,给公公添麻烦了。”
宁安歌也跟着一揖,面色惭愧。
“不碍事!”
千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着道:“这李子,咱家可是喜欢得紧呢!”
李潇然当即一个激灵,冷汗当时就落了下来,连忙再度作揖,“公公,您可别吓小子···”
这是···又要拐人了?
还是拐他才十三岁儿子!
宁安歌一听丈夫所言,顿时忆起族中那位闻名天下的叔父,心中一阵不安,又赶忙跟着深深一揖。
李子可是他们的心头肉,若是被拐跑了,他们这一家的日子该如何过?
而且,李子才十三岁,性子顽劣不说,心中还一直想着做那江湖大侠。
真要出去了,在那腥风血雨的江湖该如何立身?
看着面色忧郁的夫妻二人一揖不起,千叶心中顿时了然,不由失笑一声,扶起夫妻二人,“你二人吧咱家当作什么人了?咱家可从来不干江湖上那些拐卖的勾当!”
李潇然与宁安歌双双起身,可脸上的忧郁却是迟迟不去。
千叶脸色一板,佯怒道:“怎么,你二人不信咱家?”
李潇然与宁安歌相视一眼,苦笑摇头。
四十年前的事摆在那,教他们如何能信?
李潇然长揖倒地,“望公公手下留情。”
“潇然放心!”
千叶未答,与千叶对话的声音先一步自剑冢中传出,如一惊雷,响彻在剑冢内外,“想带走李子,可是要问问我这个爷爷答不答应的!四十年前没拦住,四十年后,老头子相信还是有把握拦下的!”
剑冢之主的父亲放了话,李潇然不安的心这才稳妥了些,对着宁安歌微微颔首。
宁安歌微微一笑,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
不过,夫妻二人心中是安定了,剑冢中正抱着一本剑冢弟子守约发呆的李子就没那么安定了。
前一刻,他还在想象着外面的江湖呢,可伴随着爷爷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脑袋里那个还未成型的江湖轰然破碎···
“臭爷爷!”一把将手中的剑冢弟子守约拍在地上,李子跳脚不干了,“你就是怕我成了天下第一后还你栗子!”
当然,这些话,李子喊的很小。
毕竟,脑袋上还有好多包没消呢···
千叶冲着剑冢望去,笑眯眯道:“老家伙,好久不见,看来长了不少本事?!”
“你还坐不坐了?”剑冢之主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怎么?这是要撵人了?”
千叶声音带刺,有些不满,“咱家千里迢迢来给你报喜,你就这样对咱家?”
“报喜?”
剑冢之主嗤笑一声,“哼,就怕是给老头子报丧来的!”
“你这叫什么话?”
千叶怒气一下子上来了,“咱家是那种人?!”
李潇然夫妻二人着实看不下去了,要是让这两位一直这么斗嘴下去,天都要黑了!
身为男子的李潇然站了出来,打着圆场,“公公。家父还在迎宾厅等着您呢,您还是先随小子入冢吧。”
“好!咱家就给你夫妻二人一个面子,这次就不与李老头计较了!”千叶很是大度地说道。
“哼!”
剑冢之主冷哼一声,却也未再多言。
“多谢公公。”见二人不再争吵,李潇然如释重负,对着千叶拱了拱手。
随后他一步迈出,在前引路。
千叶与宁安歌快步跟上。
······
迎宾厅的布置算不上豪华,但也仅仅有条。
厅堂上处,摆着两条木椅,木椅之间隔着一张檀木桌子,下处则是有八条椅子,左右各分有四条,顺着上处的两条椅子依次排下。
此刻,上处左边的檀木椅子上,一位鬓发如霜的老人正在闭目养神。
清晰的脚步声传来,老人眼皮却抬也不抬,“来了?”
李潇然一步上前,微微欠身,“父亲,公公来了。”
“我知道了。”
老人依旧闭目,对着李潇然轻轻摆了摆手,“你与安歌退下吧···”
“儿子告退。”李潇然作揖告别,与宁安歌一同退了出去。
待李潇然夫妻退去,千叶乜斜着上处闭目端坐的老人。
当代剑冢之主,李氏李望舒!
“李老头,你剑冢的待客之道可真是了不得!”
千叶冷笑,“客人来了,便让咱家这般站着?”
李望舒撩起眼皮,回答很简洁,“坐。”
千叶不动,继续开口,“你让咱家坐,咱家就坐,咱家不要面子的?咱家偏不坐!”
“咱家喉咙干的紧。”
李望舒淡淡望了他一眼,“没有。”
“茶水都没有?”
千叶瞥了一眼李望舒,一步迈出,转眼便落座在上处空下的右方,伸了伸懒腰,“你这剑冢何时这么穷了?”
李望舒面色不动道:“小小剑冢,哪能跟奉天城相提并论?自然是要穷上一些。”
“你这家伙,说话怎么还是那般火气冲天?”
千叶不满道:“咱家又没得罪你。这次,还是给你报喜来的!”
“报喜?可拉倒吧。”
李望舒瞥了一眼千叶,嗤笑道:“说吧,这次来我剑冢,又来向老头子吐什么臭水来了?”
“是报喜!”
千叶纠正,“你这老家伙就不能盼着我些好?”
李望舒盯着千叶,“你难道干过什么好事?”
“你···”千叶气结,狠狠瞪了李望舒一眼,“嘚。咱家不与你打嘴炮。”
李望舒仿若未见,“怕你不成?”
千叶干脆懒得理他,抱着手也闭目养神起来。
李望舒淡淡道:“你不是来报喜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千叶不为所动,依然闭目。
李望舒起身欲走,“来人,送客!”
千叶急忙睁开眼,“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耐心?”
坐回原位,李望舒坐直了身子,正视千叶,“说吧,你此来何事?”
千叶也坐直了身子,缓缓诉说,“是这样的,一年前···”
收起了散漫,二人言语的节奏渐渐放缓。
千叶的声音愈发低沉,李望舒轻轻皱起了白眉。